她胡乱地将手里的毛巾塞进柜子,发出不小的声响,然后猛地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过于灿烂的笑容,眼眶却微微泛红,水光在眼底快速积聚又被强行压制,
“快收拾吧!一会儿……一会儿我请你吃炸串!校门口新开的那家!”
她语速飞快,试图用“请客”这个行动来转移话题,掩饰自已快要崩溃的情绪。“炸串”两个字出口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强忍的泪水让她的双眼看起来湿漉漉的。
梅子被闻人这突如其来的“大方”和那明显不对劲的“灿烂笑容”弄得有点懵,但听到“炸串”,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过去:
“真的?那我要吃鸡柳和鱿鱼!”
她暂时忽略了闻人眼底的水光,只当她是收拾累了或者有点小情绪。
终于把宿舍大致收拾出个样子,两人离开了依旧喧闹的校园。校门口的小吃街烟火气十足,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闻人履行诺言,带着梅子找到了那家新开的炸串摊。滋滋的油炸声和扑鼻的香气暂时冲淡了之前的压抑。
闻人给自已和梅子各买了一个甜筒冰淇淋。冰凉甜腻的口感稍稍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两人站在树荫下,舔着雪糕,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短暂的沉默后,梅子舔着快要融化的雪糕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语气轻松随意地问:
“哎,对了,刚才在宿舍收拾的时侯,你好像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光顾着搬箱子,没听清。你说啥来着?”
闻人正低头看着自已手中的雪糕,那白色的奶油正沿着蛋筒边缘缓缓融化。梅子这句随口的问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拼命压抑了一天的情绪闸门。她握着雪糕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感觉直透心底。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梅子,那双刚刚被泪水浸润过、此刻还带着脆弱余波的眼睛里,翻涌着浓烈的不安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欲。
“我说,”
闻人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压抑已久的颤抖,
“你以后……不会也跟我妈一样,想不理我……就不理我了吧?”
这句话问出口,她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这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是她这一天所有委屈、孤独和被遗弃感的凝结。她死死盯着梅子的眼睛,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然而,李梅子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梅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又好笑的事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里融化的雪糕差点掉在地上。
“噗——好家伙!”
她笑得眼睛弯弯,语气里充记了难以置信的调侃,
“我说你这一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魂不守舍!敢情就为这事儿啊?”
她完全没把闻人这句沉甸甸的、带着血泪的真心话当回事,只觉得好友在胡思乱想、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