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膝盖上的伤渐渐结痂了，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他每天看着李梅疲惫地从工厂回来，那张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蜡黄，眼神里的光芒也越来越暗淡。
周三晚上，陈凡趁李梅洗澡的时侯，偷偷数了数抽屉里的钱。一张张皱巴巴的钞票在他手中展开，总共三百二十块。他咬咬牙，拿出其中的二百块藏进钱包。
“梅梅。”陈凡走到卧室门口，看着李梅正在为明天的工作愁眉苦脸地整理工作服。“明天是你休息日，我们出去走走吧。”
李梅头也没抬，“去哪？又要花钱。”
“不花多少钱，就是城郊新开了个农家乐，环境挺好的。”陈凡在床边坐下，伸手轻抚她的头发，“你看你这段时间累成什么样了，出去透透气。”
“我不想动。”李梅把工作服叠好放在床头，“就想在家睡觉。”
陈凡看着她憔悴的侧脸，心疼得厉害。他轻声说道：“求你了，就当陪我去散散心。我最近心情也不好，看着你这样我更难受。”
李梅转过身看着他，陈凡的眼神里记是期盼和恳求。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好吧，就去半天。”
第二天早上，两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到达农家乐。下车的那一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和工厂里混合着机油味的空气完全不通。
“好久没呼吸到这么干净的空气了。”李梅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农家乐建在一片小山坡上，青砖白墙的小屋错落有致地散布着，院子里种记了各种花草。远处有一条小河缓缓流淌，水声潺潺。
“看，那边有人在钓鱼。”陈凡指着河边的几个老人，“我们也去河边走走。”
他们沿着石子小路走到河边，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在水草间穿梭。岸边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红的、黄的、紫的，在阳光下开得正艳。
陈凡突然蹲下身，开始摘那些野花。李梅奇怪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给你编个花环。”陈凡笨拙地把花茎拧在一起，大手显得很不灵活，“小时侯看我妈给我姐编过，应该是这样…”
他的动作很慢，花茎在他手里不太听话，断了好几根。李梅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点弧度。
“你这手艺，还不如我来。”李梅蹲在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花。
“不行，必须我来。”陈凡把花夺回去，继续埋头苦干，“男人给女人编花环，这是仪式感。”
十几分钟后，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终于成型了。陈凡小心翼翼地戴在李梅头上，退后两步认真端详。
“怎么样？”他问道。
李梅走到河边，看着水中自已的倒影。花环确实编得不怎么样，但戴在头上却让她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眼中的疲惫都被掩盖了不少。
“像个傻子。”李梅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这些天来最真实的。
陈凡在她身边坐下，“那就让个快乐的傻子吧。”
他们并肩坐在河边，看着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陈凡突然问道。
“记得啊，你请我吃十块钱的麻辣烫，还说要带我去看最美的夕阳。结果爬到天台上，看到的是工地的灰尘和噪音。”李梅笑了，“我当时想，这个人真是太不靠谱了。”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跟我在一起？”陈凡偏着头看她。
“因为你看夕阳的时侯眼睛特别亮，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李梅轻声说道，“我想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李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
太阳渐渐西沉，农家乐的院子里点起了篝火。火光摇曳，照亮了聚集在周围的人们的脸。有人拿出吉他开始弹唱，有人跟着音乐跳起了舞。
陈凡和李梅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火光在李梅脸上跳跃，她的神情比白天更加柔和。
“梅。”陈凡轻声开口，“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李梅没有回答，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埋得更深。她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让陈凡心痛，但至少这一刻，她还愿意依靠着他。
篝火继续燃烧着，远处的音乐声和笑声传来，但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却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