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一个被他亲手锁起来、身受重伤的人,这些钱和烟头,到底是怎么来的
难道,在我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还有别人来过
他冲下楼,一把揪住于叔的衣领,双眼赤红地质问。
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于叔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到了,流着泪,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我按下紧急报警器,以及急救车在小区门口被他的车堵住的事情。
但他出于自保,隐瞒了自己撬开门缝给我送药和报警器的事。
急救车......就是去机场路上......遇到的那一辆周建海的逻辑开始彻底混乱。
他一方面坚信是我在演戏,是我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帮手,伪造了这一切。
另一方面,他又对管家的话和阁楼里那些无法解释的疑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辆被他为了哄女儿开心而故意堵住的救护车,里面抢救的,竟然真的是他的女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他浑身发冷。
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自己首席助理的电话。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嘶哑。
去查!立刻给我去查!查今天下午所有进出我们小区的监控录像,特别是三号楼附近的!还有,去殡仪馆和中心医院核实,到底有没有......有没有我女儿的消息!
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挂了电话,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客厅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一种凌迟。
在等待消息的煎熬中,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后悔。
后悔不该用那么重的手段对我,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听管家的话。
我的灵魂在停尸间冰冷的空气中醒来。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冷柜发出的轻微嗡鸣。
我低下头,看到了躺在不锈钢停尸床上的自己。
那具身体,布满了深褐色的烙印,脸颊上的那块尤其狰狞,已经面目全非。
曾经因为常年练舞而充满力量和美感的身体,如今却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冰冷,僵硬。
我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自己,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原来,我真的死了。
我回忆起自己拼命练舞的日日夜夜,从清晨到深夜,一个动作重复上千遍,脚尖磨破了,脚踝肿得像馒头,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我那么努力,想拿到冠军,只是为了让爸爸为我骄傲一次,只是为了得到他的一句肯定。
没想到,那座金色的奖杯,换来的却是三十九道烙印和一条命。
何其可笑。
我的灵魂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穿过墙壁,回到了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我看到了在客厅里焦躁不安、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踱步的周建海。
他不再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严,脸上满是汗水和恐惧。
他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邮件抵达的提示音。
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扑过去抓起手机。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助理发来的邮件。
邮件里,有三个附件。
第一个附件,是别墅区的监控录像。
他点开播放,清晰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视频里,李少那几个轻佻的富二代,熟练地翻过围墙,鬼鬼祟祟地从阁楼的窗户爬了进去。
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又嬉笑着爬了出来。
第二个附件,是警方的口供笔录。
是那几个混混被抓后,第一时间录下的。
李少在口供里,详细描述了他们是受周馨月哭着打电话指使,才去阁楼教训我。
他们如何在阁楼里对我进行言语羞辱,如何拍照取乐,甚至如何将我推倒在地导致我伤口二次撕裂的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第三个,也是最后的附件。
是一张海城市殡仪馆接收遗体的官方回执单高清扫描件。
上面有我的姓名、身份证号,还有接收单位的红色公章。
在家属签字一栏,是管家于叔颤抖的签名。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周建海看完所有证据,手机啪地一声从手中滑落,摔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屏幕瞬间碎裂。
他捂着心脏的位置,双膝一软,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
真相像三座无法撼动的大山,轰然压下,将他内心所有的防线和侥幸,彻底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