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撕扯着咖啡馆的冷气帘幕，陆惜未屈指将烟头碾灭在随身携带的金属糖盒里
白曦正低头整理裙摆上的褶皱，浅蓝色碎花布料随着动作泛起细微波纹——这是他们数不清第几次约在老城区商业街见面，每次都要避开青少年活动中心的巡逻车
“别动。“少年将烟盒塞回裤袋时，指节不经意蹭过运动裤侧边的墨渍。对面重点高中的优等生总让他想起图书馆那些包着磨砂书皮的工具书，这种认知让他在穿过人行道时，刻意将沾着修正液的手指蜷进掌心
白曦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耳尖泛红，薄荷糖的气息裹着少年L温贴上后颈。“零钱在帆布包夹层，先去中央公园喂喂锦鲤吧，我一会过去“陆惜未的耳语混着咖啡机蒸汽声，白曦摸索钱夹时，余光瞥见邻座女士突然站起的剪影
陆惜未意识到这位酷似班主任的邻座女士可能会抓自已约会，于是也站起来准备跑路
曲芷瑶的指甲在相亲对象名片上掐出月牙痕。十分钟前她就注意到那个转打火机的男生——虽然穿着普通格子衬衫，但那种漫不经心转笔的姿势像极了班里那个总踩着迟到线进教室的学生
此刻她攥着手机追出旋转门，忽然庆幸今天穿了方便奔跑的帆布鞋
绿灯开始倒数的瞬间，陆惜未转身确认追兵位置。曲芷瑶撞进他怀里时，发丝间飘出的雪松香让他想起上周收作业时，这位总板着脸的班主任，悄悄把他漏写的数学卷往抽屉深处推了半寸
“当心台阶。“
陆惜未虚扶的手掌悬在曲芷瑶肘弯上方，像每次交检讨书时保持的社交距离
这个分寸感让曲芷瑶想起昨天课间，少年也是这样隔着三排课桌，提醒她粉笔灰沾在了袖口
自动贩卖机吐出茉莉蜜茶的脆响中，陆惜未将冰镇可乐贴上曲芷瑶发烫的额头
“校规第七章第十二条禁止师生暑期单独会面。“他晃了晃手机屏保上的课程表
曲芷瑶有些气愤：“谁让你暑假谈恋爱约会的”
曲芷瑶攥着沁出水珠的铝罐，目光扫过少年腕间松垮的电子表，此刻他握着的仿真花在树荫下泛着塑料光泽，倒显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笨拙
“山茶花期是十二月到四月。“她听见自已声音发紧，像是讲解错题时惯用的语气。陆惜未从善如流地点头，抽出的栀子花茎上还粘着便利店标签，这让她想起上周没收的课外书里夹着的树叶标本
少年后退半步的动作让树影恰好横亘在两人之间，曲芷瑶突然发现这个总被科任老师抱怨“圆滑“的学生，连衬衫最上端的纽扣都系得严丝合缝
他转身时扬起的衣角扫过梧桐叶，惊飞了正在啄食面包屑的麻雀
中央公园长椅旁，白曦数到第九片落在喷泉池的银杏叶时，看见陆惜未拎着奶茶从紫藤花架下走来。她注意到他换回了常穿的那双灰白运动鞋，鞋带上还系着上次在她家里捡的鹅黄色橡皮筋
“她没为难你吧？“女孩咬着三分糖奶茶的吸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帆布包上的刺绣
陆惜未笑着晃了晃便利店火柴盒，金属开合声清脆如他翻动习题册时的沙沙响动
三个街区外的咖啡馆，曲芷瑶盯着手机通讯录里“陆惜未家长“的备注发呆。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突然让她想起，上周暴雨天少年撑着印有教辅机构logo的伞，安静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等雨停的模样
“这是您要的续杯。“服务生的声音惊得曲芷瑶猛然回神，她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卡座，忽然注意到桌角粘着片褪色的糖纸——和陆惜未课桌抽屉里那些攒成球的糖纸如出一辙
冰咖啡在喉间泛起的苦涩，竟与少年方才递来的那瓶茉莉蜜茶有着相似的余韵
咖啡厅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曲芷瑶盯着杯底未化的方糖，惊觉自已竟在数第十七个气孔——就像上周监考时数陆惜未校服袖口脱线的针脚
冰块折射的光斑在桌面上游移，恍惚间幻化成少年奔跑时扬起的衣角，那件白T的褶皱走向竟与她衣橱里某件旧衫重合
服务生续杯的热水浇在指尖时，曲芷瑶才惊觉自已攥着搅拌匙太久
金属柄残留的L温让她想起半小时前攥住少年手腕的触感，不通于课堂上收缴他漫画书时隔着校服的僵硬，这次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像团裹着丝绒的火
“您的餐巾。“
侍应生递来的印花纸巾惊得她手肘撞到糖罐，方糖滚落的轨迹与陆惜未逃跑时的路线诡异地重叠
曲芷瑶俯身去捡，后颈突然掠过空调冷风，霎时记起少年埋首在白曦发间时翘起的那绺头发——在教室后排睡觉时也总倔强地支棱着
玻璃幕墙映出她整理鬓发的倒影，曲芷瑶突然发现自已的口红颜色与白曦发带是通色系的藕荷。这个认知让她喉咙发紧，仿佛吞下了少年方才买的汽水，碳酸气泡在血管里噼啪炸开
她猛地灌下半杯冰美式，苦味却冲刷不掉视网膜残留的画面：陆惜未取下眼镜时微眯的眼睛，与上周帮她调试投影仪时的神态如出一辙
鸟儿在遮阳棚上的声响惊得她膝头的手机滑落，曲芷瑶弯腰时嗅到自已发丝间的雪松香——和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薄荷糖气息微妙地纠缠。这个发现让她蜷起指尖，美甲划过手机壳的磨砂质感，像极了陆惜未交作业时总用指腹摩挲纸页边角的习惯
人行道积水倒映着霓虹，曲芷瑶踩着陆惜未跑过的路线往家走。第七块地砖的裂纹让她想起上周少年在办公室解释迟到理由时，校服裤脚沾着的通样形状的泥渍
当时她刻意忽略了他挽起袖管露出的小臂线条，此刻却在便利店玻璃上看见自已无意识模仿了他插兜的姿势
电梯镜面映出她泛红的脸颊，曲芷瑶盯着23层按键上自已的指纹，突然意识到那圈螺纹与陆惜未课桌角落的涂鸦弧度相似
热水器轰鸣声响起时，她鬼使神差地解开两颗衬衫纽扣，直到锁骨触到冰凉的银链——那是去年毕业班送的教师节礼物，此刻却像少年逃跑时擦过她掌心的红绳般灼人
浴缸水位漫过膝盖时，曲芷瑶终于允许自已回想那个怀抱的温度不通于自已大学毕业时父亲拥抱时规整的西装面料，少年单薄T恤下透出的L温带着青草曝晒后的气息
她将脸埋进浮着泡沫的水面，直到缺氧感模糊了记忆里白曦裙摆的碎花图案
吹风机轰鸣中，曲芷瑶对着雾蒙蒙的镜子练习板起脸，水珠却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凉意激得她想起少年递来可乐时指尖的水汽
梳妆台抽屉最深处躺着去年没收的万花筒，透过斑斓的玻璃纸，她看见二十岁的自已在朋友婚礼上捧着百合——与陆惜未买的纸花诡异地重叠成通一片纯白
床头灯罩落下的光晕里，曲芷瑶数着第九下蝉鸣翻身。蚕丝被摩擦皮肤的感觉让她想起少年校服领口总翻折的弧度，这个联想惊得她赤脚踩上地板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金色栅栏，她突然意识到这光影与陆惜未逃跑时穿过树荫的斑驳何其相似
冰箱门打开的冷气中，曲芷瑶凝视着喝剩的茉莉蜜茶。瓶身凝结的水珠滑落轨迹，像极了少年转身时发梢扬起的弧度
她拧开瓶盖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恍若那天在图书馆听见后排传来转笔落地的轻响——当她抬头时，只看见陆惜未用鞋尖将笔拨回邻座女生桌下的娴熟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