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垂,私人会所三楼,静得出奇。这里原本是江州富人圈熟人社交的据点,今晚却空无一人,仿佛早已被提前清场。
赵启林靠在沙发上,身穿银灰色定制西装,修剪整齐的头发略显油亮。他手里捏着一杯红酒,慢条斯理地转着杯脚,神情慵懒又自信,仿佛知道程望此行的来意。
“程队,这么晚来找我,是准备谈案子?还是谈合作?”他语气轻松。
“当然是谈案子。”程望不假辞色,径直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搭在膝盖,眼神锐利如刀,“李文静的案子,你应该不会太陌生。”
“听说了。”赵启林轻轻一笑,“可惜,听说是服毒,还是密室,挺戏剧性的。可惜她没进娱乐圈,不然剧本都能拿去拍电影。”
“你很关心她的死。”程望话锋一转。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们有官司上的交集。”赵启林晃了晃酒杯,“她的死,对我而言,利大于弊,但我没动手的必要。”
赵诚皱眉:“你不否认你有动机?”
“我当然有动机。”赵启林耸耸肩,“你们来之前不也调查清楚了?家暴案,律师怼我,媒l盯我,我还丢了两个合作方投资。这种动机,能告死我?”
程望冷笑:“你确实不蠢。”
他随手把一张打印图摊在茶几上,那是昨晚十点五十八分至十一点零二分的电梯系统日志记录——电梯被手动暂停、摄像头信号中断、重新恢复后一个背影匆匆离去。
“这段时间,有人进入十三层,恰好是李文静死亡前五分钟。”程望语气平静,“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名男子是凶手。”
“那你抓他去啊,来我这干什么?”赵启林摊摊手。
“因为这名男子,穿的外套,是你品牌的限量款,全城共售六件,三件你买下送人。”赵诚接话,“其中一件,就送给了你经常出入的‘健身私教’徐博。”
赵启林的眼皮终于跳了一下。
“这叫线索,不是证据。”他嘴角仍有笑意。
“那么,我们再谈谈李文静办公室留下的伞。”程望不动声色,“上面虽然无指纹,但伞骨上残留有极微量香水分子,与你女伴宋倩用的香型吻合。”
“那我总不能因为她用的香水跟案发现场一致,就被判谋杀吧?”赵启林笑了,“你这是在让‘社会新闻’。”
程望点点头:“确实,直接证据不够。但你知道警察办案从来不是只靠证据。”
他忽然坐直身l,目光陡然一沉:
“我们靠的是——心理漏洞。”
话音未落,赵启林下意识握紧了酒杯。
赵诚趁机上前,将几张照片摊开,那是案发后徐博出现在附近便利店的监控截图,时间为凌晨12点,他神情慌张、衣衫不整,左脚脚踝明显缠着绷带。
“徐博昨晚深夜崴了脚,我们已经查到他是从你会所出来的。”赵诚咬字清晰,“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他是不是帮你送了什么‘东西’?”
赵启林笑容终于僵住。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继续维持镇定:“……程队,赵警官,你们是不是太想抓人了?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推论。”
“那你告诉我,”程望忽然起身,压迫地逼近一步,“昨晚十一点,你在哪?”
“我……”赵启林的喉结滑动一下,“我在朋友家。”
“朋友是谁?”
“……不方便说。”
“那我告诉你。”程望把一张新的通话记录甩到他面前,“十一点零三分,你拨出一个电话给境外某科技公司,通话记录全程加密,模拟跳线、临时信号中转,但我们追到了通话设备ac地址,来源——就是你会所办公室的wi-fi。”
赵启林的脸色,终于白了。
“你以为用技术伪装,就没人能还原过程?”程望盯着他,“你精心构筑了一个伪密室,安排徐博混入十三层,等她一回来就让他完成‘投毒’;雨伞是你女人留下的,作为‘信任的象征’;电话是你亲自拨的,引她喝下红茶;你还安排自已不在场,但整个局,都是你设计。”
赵诚补上一刀:“你不是杀人者,但你是导演。”
沉默,像铁水一样流淌在这封闭的空间。
赵启林脸上神色不断变化,目光游移,呼吸渐粗。他像是一头被围困的野兽,发现自已所有退路都被堵死。
忽然,他冷冷一笑,仰头把红酒一饮而尽:
“……你说得很好,程警官。但你有没有想过,徐博愿意配合你们吗?”
“我们不需要他配合。”程望站直身子,语气锋利,“他已经被我们控制,在医院接受治疗。我们调出了他当天所有通信记录、位置信息,还有——你亲自转给他的两笔匿名加密款项。”
“赵启林,”他低声道,“你这场戏,演得太久了。”
沉默。
赵启林终于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筋疲力尽,又像是终于解脱。他坐在沙发上不动,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我没想杀她,我只想让她别继续打那场官司。”
“但你杀了她。”程望语气冷酷,“动机不重要,事实不能改。”
“她不该反抗。”赵启林自言自语地说,“她明知道我能毁了她,还要坚持——她就该知道,现实不会站在她那一边。”
“现实站不站一边我们不知道。”程望缓步上前,“但真相,一定会。”
……
午夜,赵启林被带回警局,案件迎来关键突破。
程望坐在值班办公室,盯着窗外又起的细雨,沉默良久。他知道,这样的案子不会结束。这只是开始——
还有更多“密室”,等待他一步步拆穿。
还有更多“导演”,躲在光影之间,等待正义从阴影中将他们揪出。
而他,将永远是那双眼睛——
看穿谎言、窥破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