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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想到这里,萧如海觉着若是认了,自己与他合作便是与虎谋皮,说出去,自己是官,他是犯,官犯勾结,罪加一等。不认,那白之绍倘若真的犯了什么株连九族的大罪,自己也是罪加一等。
认与不认,横竖都是惨烈。
早在沈胜衣被陷害当日,沈胜衣与幻纱,金吾卫与霓裳楼,就已经被迫搅在一起了。
幸而白之绍像是早有预料他答不上话,只是一双狭目看着他发笑,便收扇起身送客了。
回想至此,虽听闻鱼儿已经上钩,萧如海心尖上始终悬着一把要落未落又无法自拔的刀,眉头久拢不平,更不愿向崔慕白提及这些,平增烦忧苦恼,只是吩咐道:走,同我收网去!
早在崔慕白与那名金吾卫一唱一和之际,萧如海的其他心腹和蟪蛄组织游侠早已在金吾卫府衙前后门的制高点盯梢,不管假晏易行从哪个门出去,他们的鹰眼都不可能漏过。
与此同时,以金吾卫府衙所在的永兴坊为中心,以此为中心四面纵横,每一街坊相隔数米皆安排了金吾卫与游侠占据沿街高楼盯梢,不管假晏易行进了哪一个坊,到了哪一条街,他们都能马上看见,然后以升黄旗为信号告知,一面其余方位的金吾卫与游侠皆可迅速赶来,一面也可告知沿此街四下纵横盯梢之人鱼进网了,这样一来,层层围拢,天罗地网,假晏易行如同瓮中之鳖,无法逃脱。
此计策本是无懈可击,假晏易行只顾策马一路疾驰,并未察觉沿途高楼皆伏有盯梢之人,金吾卫与游侠一路跟踪,从永兴坊一路从崇仁坊到延寿坊再到金城坊,假晏易行横穿了大半个长安竟还在疾驰,此时,天色渐晚,烛火流光,假晏易行最终纵马奔向了最外郭的义宁坊。
义宁坊,义宁坊,萧如海脑海中飞快闪过长安城布防图,猝然闪入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大理寺在义宁坊,莫非,他是将密疏藏在了大理寺
是了,一定是在大理寺!
大理寺布满案件卷宗,甚至有不少陈年旧案案宗,平时无人阅览,自然打扫潦草,甚至上面扑了灰也无人管辖,金吾卫府衙捕获的贼徒一向不送京兆府,而是必须送去大理寺审理,因而双方公务交往一向频繁,此人佯装假金吾卫已久,也少不了进进出出大理寺,对里面布局建构说不定早已摸透,自然也能寻到妥帖藏匿密疏之处。
萧如海立即说道:密疏藏在大理寺!话音刚落,萧如海只见旁边的崔慕白勒紧马缰,又催了一鞭,眨眼之间便赶超了自己,仿若他手握的不是马鞭,而是满腔意气,萧如海刚喊了一声不可追太紧,却没想崔慕白已经离假晏易行区区六七丈了,崔慕白这楞头小子,只想着既已知了密疏下落,贼人既然就在眼前,为何不干脆就此一并拿下。
只是崔慕白秉性太急,经验太浅,这时天色已晚,街上只有三三两两行人,马蹄之声本就突兀,他又追得紧,假晏易行本奔驰正急,听了急促马蹄之声,得空回头一看,只见数个面容熟悉之人前前后后追来,便知自己是中了计,当即猛踢坐骑肚腹,须臾之间,又拉开了十丈之远。
崔慕白见状,心急之下射出一箭,嗖的一声,箭羽划过长空,假晏易行随即伏腰勒缰,欲一错闪开躲过此箭,幸而崔慕白箭法不错,只见假晏易行痛吟出声、应伤而落,背着箭伤在地上狼狈滚了一圈,回头再看了一眼,一咬牙蜻蜓点水一般,飞快掠上一旁高楼,转眼疾掠远去,崔慕白等人不约而同勒马止步,前前后后掠上高楼追了上去,假晏易行虽身负了伤,但轻功仍是了得,萧如海曾与之过过招,自然知道崔慕白不是其对手,他虽未阻止崔慕白,却也并未派所有金吾卫一同去追,而是与余下众人齐齐先赶至大理寺,边寻找密疏下落,边等着崔慕白折回复命。
果然,还未一炷香工夫,崔慕白便无功而返,懊恼又有气地回到了萧如海身边。
萧如海劈头盖脸训斥了崔慕白一番,说他不成气候,意气用事,才酿成大错,崔慕白第一次见萧如海如此动怒,崔慕白虽自知犯了大错,但忍不住小嘴一撇,有些委屈地应答道:长官有所不知,世人皆知五姓七望乃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而我正是清河崔氏,我虽是高门望族,进了金吾卫不久便当上了副队,可正因是高门望族,他们平日表面虽然恭敬,但背地里都很不服我,我这才想亲手捉了那人证明自己,结果……结果……
萧如海一抬右手打断崔慕白,沉沉说道:我虽器重你,把你当我小弟,但今日之失,我为长官,不得不罚。
明白。崔慕白倒是立即转悲为喜,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领了萧如海的军法处置。
崔慕白刚刚退后,萧如海便见几名金吾卫欢天喜地地来禀道:长官,薛御史的密疏和百余封证据都找到了!
很好!萧如海脸色立即转怒为喜,他准备立即进宫将它们呈献给圣人。事发至今,圣人虽对金吾卫几番宽容忍耐,但天子喜怒,不敢参悟,雷霆雨露,须臾即变,万幸不辱圣命找回了密疏,只此一事,金吾卫便犹如手握了护身符,在这半余年内,就都不会被翦除覆灭。
此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绵绵细雨,萧如海不敢停歇,立即带着密疏与证据赶至宫中,到了紫宸殿门口,见了老熟人赵图站在檐下,连忙双手恭谦行礼道:烦请赵总管移步通传一声,就说金吾卫萧如海有要事要禀。
赵图赶紧回礼,一脸抱歉道:萧长官,真是不巧得很,圣人最近风眩头重,深受头风困扰,今日都免了午休,眼下正在小歇,咱家就不代为通传了。
萧长官了然地道:自然是圣人龙体要紧,微臣也无旁的事。
赵图抬头望了望雨帘,拿了一宫女手执的宫灯,请道:萧长官且随我来,一路奔波想必辛苦,这入了秋,雨就多了,天也冷了,萧长官不如歇歇脚喝喝茶,约摸两炷香功夫,等圣人醒了,自然会宣见萧长官的。
是啊,怪不得总说多事之秋,看来是真的了。萧如海也跟着看了一眼,自然接话慨言道,收回遥望雨帘的目光,便跟着赵图穿过长廊,左拐右拐地走入一小空屋。
萧如海只见屋内铺着柔软地毯,地毯上搁着香炉,香气软软袅袅,缥缥缈缈,长桌上放着两盏烛台,烛火跳动,满光盈室,赵图又躬身堆笑道:萧长官且在这里等上一等,等圣人一醒,咱家便为萧长官通传。
劳烦赵总管。
都是咱家分内之事。赵图随即退出门去,萧如海坐至长桌前,将包裹搁在桌上,稍等须臾,赵图又奉来一盏茶,堆笑说道:这是昨儿圣人刚赏的蒙顶甘露,萧长官也尝个新鲜。
萧如海不太懂茶,平日粗茶也吃,名茶也饮,但实在品不出其中滋味差别,但见赵图如此周全,也当即大饮了一口,舒展双眉,一语双关地夸道:圣人所爱,确实好茶。
赵图乐呵呵一笑,又与他老熟人般闲聊几句,这才再而退出门去。
萧如海边等着边估摸着时辰,方才赵图说的是两炷香功夫,倒也不久,萧如海一瞬不瞬地守着密疏,不敢有失,但熏炉烘出的热气缓缓包着他的脸,晕得他昏昏欲睡,萧如海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甩了甩脑袋,努力瞪大双眼,试图清醒,却觉得眼皮愈来愈沉,最终,他一头砸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原本禁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赵图走了进来,原来,他并未离开,而是守在了不远处,他也一直在估摸着时辰,与萧如海不同的是,他估摸的是药效发作的时辰。
赵图面无表情地盯着萧如海,哪还有旁日那讨好屈膝奴才模样,最终,赵图淡淡垂下眼帘,利落解开包裹,查验里面的确是密疏于证据无疑,这才重新系上,小心翼翼重新关上房门后,特意吹灭了宫灯,一路小心避开人目,几番抄了近道,来到了兴庆宫。
兴庆宫里烛火成矩,一旁宫女正跪在地上为太妃捶腿,王太妃本在闭目养神,赵图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敬献道:太妃,您要的东西,奴才都拿到了。听闻此言,王太妃缓缓睁开细眼,望着眼前像淋了雨的狗一样试图乞怜的赵图,嘴角慢慢爬起得逞笑意,缓声道:很好,不愧是三郎用得最衬手的人,办事就是得力。
待宫女接过了密疏与证据,赵图匍匐在地,重重磕头道:奴才虽跟在圣人身边,但愿意效忠的只有太妃您一人。
王太妃俯睨着赵图,又问道: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赵图抬起头,一脸平静而坚决地道:奴才会咬死金吾卫萧如海,不肯承认今日之事。
很好。闻言,王太妃开怀而笑,如同牡丹一样艳烈而妖冶。
两人四目相对,心思各异。
那头,待萧如海醒来,哪里还有什么密疏与百余封证据。
此时,玄宗皇帝正在批阅奏疏,守夜的宦官一脸愁色、步履仓促地跑进殿内,险些迎面撞上奉完茶的宫女。
玄宗皇帝并未抬头,只是微微训道:何至慌张成如此
圣人,此宦官刚进宫才半年,心知事情紧急,却一时不敢上前,驻了足硬着头皮道:金吾卫萧长官与赵总管两人正在殿外各执一词,吵闹不休,萧长官怀疑,不,不是怀疑,是确信……确信……
话说到一半,此小宦官支支吾吾,却不敢再说。
确信什么夜深了,灯芯烧得太久,轻轻炸开一声,玄宗皇帝右眼皮跟着一跳,他执在半空的御笔落下一滴浓郁朱砂,随即一晕而开,化作成了一团无法挽救的墨团,玄宗皇帝只听得小宦官说道:确信是赵总管偷走了薛御史的密疏。
胡闹!玄宗皇帝眉头一皱,将御笔重重掷在桌上,骂道:萧如海恩受皇命,成日不图正事,交代给他的事没有办妥一桩,却处处与人树敌生疑,如今,还胆敢怀疑到了赵图身上。说罢,玄宗皇帝旋即起身,令道:朕倒要去看看,萧如海到底如何栽赃控诉,把他们两人叫进来!
是。小宦官得了令,长吁一口气,一路小跑了出去。
待萧如海与赵图双双被请来,萧如海还未开口,玄宗皇帝先声夺人地斥责道:萧如海,今夜你又要闹腾什么
事未问清,先行斥责于他,圣人明显是在提醒他偏袒赵图,警告他不要闹事。
可明明是他更忠心不二。
萧如海虽心中有气,但还是留了个心眼,故意先跪道:微臣有罪,因微臣之失扰了圣人清修。
玄宗皇帝淡淡打断道:朕并未歇下,何谈清修。
萧如海心中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赵图当时便在骗他,于是一五一十禀道:回禀圣人,今日微臣找回了薛御史的密疏与证据,立即进宫想见圣人,可在紫宸殿门口,遇见了当值的赵总管,他推脱说圣人近日头风发作,已在小歇,不愿为臣通报,而是引了微臣……
萧长官,赵图笑吟吟打断道,咱家今夜并未当值。
不错,玄宗皇帝微微颔首道,朕可以为赵图作证,今夜他没有出现在紫宸殿过。
可是,萧如海心中顿时惊慌,回道,可是微臣在紫宸殿门口,分明见过他。
圣人可一一召唤今夜当值宦官、宫女、侍卫,看他们是否见过我。
萧如海悔恨不已,临到终了,薛御史的密疏和证据,难道还是被他给弄丢了他眼中跳跃着愤恨的光,对着赵图高声说道: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和你沆瀣一气!他们的话,有几分可信
闻言,赵图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玄宗皇帝见了,立即愠怒道:你起来,朕对你承诺过,任何时候,你无需对朕下跪。
赵图不肯起身,对着玄宗皇帝诚恳地道:圣人英明,宫女宦官虽是我的人,难道千牛卫也是我就算能胁迫宫女宦官们,难道还有通天的本事让千牛卫也为我作伪证
玄宗皇帝听了,将眼移向萧如海,警告道:你也听到了,萧如海,你可知道,你所指证之词意味着什么
萧如海这才发觉自己不是说错了话,而是忽略了一个事实——他赵图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总管,能把紫宸殿门前的宦官宫女安排成他的心腹,却无法摆布天子禁卫,这件事,他只身一人完不成……
萧如海心中一沉,难道薛国公真的能一手遮天,不止权倾朝野,连后宫里也有内应,不止能号令千牛卫,还和圣人最亲信之人勾结,这才是真正令人胆寒可怖之处。难道……就真的治不了他的罪,一切都是枉然
这时,赵图又说道:奴才也不知萧长官何出此言,难道是杀死薛御史的凶手至今未缉捕归案,怕有辱圣恩,这才编造谎言,构陷无辜之人,以缓金吾卫危局。
小人之心,口出狂言!萧如海否道。
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构陷于我,我还不能为自己辩解不成像是委屈生气至极,赵图双肩微微颤动,有些无助茫然,却强撑着仰起头,不准眼泪往下流,只是还是红了眼眶。
双方陷入僵持,萧如海忽然想到了那盏蒙顶玉露,他是喝了那盏茶才昏睡的。萧如海双眼一亮,大声禀道:茶里被下了药!臣本一切正常,是饮了他特意送来的茶汤才晕过去的,回禀圣人,定是赵总管在那茶汤里动了手脚,给我下了蒙汗药,请圣人立即派人前去查验,便可真相大白!
听了此话,玄宗皇帝却久久没有下令,而是目光沉吟地望着赵图,像是在担忧着什么,赵图突然重重往地上一磕,额头顿时留下一个血印子,他恳请道:恳求圣人查明真相,以还奴才一个清白!
查!玄宗皇帝这才立即令道。
是。千牛卫得了令,立即散去办事,不消片刻,前去的千牛卫便折回复命,说道:回禀圣人,那屋内并没有什么蒙顶玉露。
不可能。
那千牛卫奇怪地看了萧如海一眼,回头继续禀道:不止没有蒙顶玉露,连萧长官描述的鎏金香炉也没有,那屋子可以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听到这里,玄宗皇帝一直紧绷的双肩微微一垮,明显放松下来。
你胡说!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萧如海目眦欲裂,近似嘶吼道,这时,他心头一凛,才陡然发现从他一出现在紫宸殿门口,便钻进了赵图精心设下的圈套,怪不得他一进那屋子就觉得有些奇怪,只因他是赵图,并未多疑,现在再细细回想,既然他们才进屋,为何屋里香炉已燃,烛火已亮,分明是布置好了,就等着他上钩,见他上了钩,又能立即撤走屋中所有物品,这事,他一个唇红齿白、鸡都不会杀的阉人,定是办不妥。凭这一点,萧如海更加确定了赵图与薛国公早已暗中勾结。
够了!玄宗皇帝耐心告罄,勃然怒斥道,你看看你,无凭无据空口诬陷,有了结果又矢口否认,如何能当金吾卫长官!
萧如海没漏过玄宗皇帝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他忽然觉得满腹悲凉,自己一路如履薄冰,为圣人鞍前马后,奉恶名,除恶事,金吾卫屡次凶险异常,差点折戟沉沙,幸而圣人英明,才保全了自己,保全了金吾卫,可今日,他不仅讨了圣人不痛快,还让圣人心生了恶意,竟是为了一小小阉人。
他怕死的,可是真的临到死了,他也是不怕的。
萧如海顺势单膝跪地,摘了头盔放在地上,平静请愿道:罪臣萧如海御前丢失薛御史遗物,至今未将凶手缉拿归案,是为失职,愿卸去金吾卫长官一职,听候圣人发落,但看在罪臣萧如海忠心不二的分上,恳请圣人明察,逐君侧之恶人!
你威胁朕!玄宗皇帝眼神骤然变得怨毒,骤然站起身,指着萧如海忿恨不已地叱责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恶人什么恶人!你什么都不知道!
罪臣知道!萧如海对着玄宗皇帝眼睛,气势迫人地说道:罪臣知道赵总管陪了圣人多年,从洛阳到长安,几经辗转,一直都在,情谊深厚,可您当真要被他蒙蔽双目,欺瞒至此
玄宗皇帝咬牙切齿训斥道:赵图与我情谊,焉能是你轻描淡写方可一语带过世人只知道赵图跟他跟得久,听话机灵,忠心耿耿,他用得很是顺手,可这样的人,后宫之中,俯拾皆是,可是他的少年时期,很是凄惨,李唐宗室惨遭武氏屠戮,人人自危,众心愤懑却敢怒不敢言,生母被祖母秘密处死,尸身下落不明,阿耶与他被囚于东宫,形同囚犯,幸好有赵图相伴左右,不然,那样难捱的险恶日子,他如何能独自捱过。
他可是为薛国公做事!萧如海直接揭穿,步步紧逼道,此事牵扯多少朝廷要员,多少冤屈百姓,圣人难道想就此轻轻揭过翻篇
朕没打算轻易放过,可是赵图……玄宗皇帝斩钉截铁道,赵图无辜。
萧如海脑海中浮现过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了一个轻蔑的哼。
圣人,赵图突然平静站起身,他白净的脸上赫然还留着一条血蚯蚓,他说道,奴才与萧长官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知为何今日要诬陷奴才与薛国公暗中勾结,后宫之人与前朝之臣私相勾结,干预朝政,谋图不轨,奴才为自己辩驳过了,可是萧长官怎么也不肯相信,奴才别无他法,只能以死明志。
玄宗皇帝听到别无他法,就心觉不好,听到以死明志之时,眼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猛然从龙椅上跑下,口中呼道:不!玄宗皇帝伸手想要拦住,却连赵图的袍袖都来不及抓住,只见赵图一头狠狠撞在了旁边的金兽香炉上,顿时血光四溅。
玄宗皇帝接住赵图往后急坠的身子,又恸又怒道,太医,快点喊太医啊!
赵图倒在玄宗皇帝怀里,他满脸血色,狰狞骇人,玄宗皇帝情急之下,抬手便用龙袍去擦,可是那些血源源不断地顺着伤口流出,他怎么也擦不干净,玄宗皇帝慌得颤抖,抬眼斥道:太医呢,还要多久
赵图轻轻拉下玄宗皇帝的手,唇角微微笑道:我听说,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我死了,是不是,你就会信我了信我是忠心的……
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玄宗皇帝悲恸不已,眼泪倾泻而落,哽咽续说道,这天下,不会有人比你更忠心,朕令你,活着,继续陪着朕,朕令你,继续活着,朕一定会查清此事,还你清白,你给朕,好好活着……
我去了。赵图说完这三个字,眼睛一闭,头便软软地倒在了一旁,死在了玄宗皇帝怀里。
泪流满面的玄宗皇帝回首瞪着萧如海,似是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萧如海苦不堪言,但仍一脸无惧地说道:微臣无愧于天。
难道赵图就有愧于朕玄宗皇帝已经听不下去,含泪令人将赵图带离自己,他也随即离开,没有再看向萧如海一眼。
萧如海颓然站在原地,望着逐渐无人的大殿,心中难受而遗憾地想,差点就揭穿了,只差一点,就能揭穿薛国公了。
可惜了,赵图竟选择了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