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费力地冲破了代表“警戒”的黄区。
然后,一头撞进了那片代表着“溃坝风险”的,血红色的禁区!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条红线,被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控制室里,只剩下那名监测员,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的,断断续续的报数声。
“距距离大坝设计极限还差五十厘米!”
“三十厘米!”
“十厘米!”
完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数百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石铁山松开了抓住桌沿的手。
这位倔强了一辈子的总工程师,这位把一生都献给了共和国水利事业的老人,在这一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再去看那个即将宣判死刑的数字。
他只是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对着他眼前这座正在承受着末日天威的,他此生最骄傲的作品,喃喃自语。
“挺住啊”
“我的孩子”
五厘米!
李向东的牙关,已经咬出了血。
在他的感知里,大坝的哀嚎,已经攀升到了一个顶点!
特别是五号泄洪闸和七号泄洪闸下方的基座,那两处刚刚经历过“外科手术”的区域,已经出现了肉眼无法看见的,蛛网般的细微裂纹!
它们挺不住了!
只要再多一根稻草!
只要洪峰的峰值,再持续哪怕三秒钟!
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然而。
就在那条红线,即将触碰到那根代表着绝对死亡的,最终的刻度线时。
就在李向东的感知中,那濒临崩断的尖啸即将化作现实的瞬间。
它,停住了。
就像一辆失控的列车,在坠下悬崖前的最后一毫米,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按住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控制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报数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一动不动的数字。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那根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名为“死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没有落下。
那条红线,在距离大坝设计极限,不足三厘米的地方,停止了它疯狂的冲锋。
洪峰的峰值,正在过去。
之前,由苏晴呕心沥血计算出的极限泄洪方案,为大坝腾出的那三十五亿立方米的库容,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堪堪吸住了洪峰最致命的冲击。
在最惊心动魄的毫厘之间,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忽然。
屏幕上的数字,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向下。
只是一厘米。
却像一声天籁!
又是一厘米!
那条代表着毁灭的红线,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姿态,缓缓地,向后退去。
退出了那片血红的禁区。
指挥部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怔怔地看着屏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
这声呜咽,像一个开关。
瞬间,引爆了积压在所有人胸口,那份足以将人逼疯的恐惧与绝望。
先是一个人,接着是十个人,然后是上百人!
先是低声的抽泣,然后是嚎啕的大哭,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了一股劫后余生的,震耳欲聋的,响彻了整个龙脊峡谷的欢呼!
“挺住啦——!”
“我们挺住啦!!!”
“万岁!!!”
人们拥抱着,嘶吼着,将手中的图纸、帽子、一切能扔的东西,都抛向了空中。
泪水,混着汗水,在每一张疲惫不堪的脸上,纵情流淌。
那是胜利的欢呼。
更是,生命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