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赢了,是泼天大功。
赌输了,他这个中方负责人,也要跟着一起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王主任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正要发火,却看到了双眼通红,满身煞气的陈岩。
“陈岩!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岩打断了。
陈岩几步冲到他面前,将那份签着李向东名字的军令状,重重地拍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白纸,黑字。
那句“自愿接受任何处分,包括送上军事法庭”,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烫得王主任的眼皮狠狠一跳。
“王主任!”
陈岩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法方拒绝了我们所有的设备申请!他们以流程为借口,把我们的人,把我们的实验方案,像垃圾一样扔了出来!”
“他们就是在拖!他们要活活拖死向东!拖到四十八小时结束,然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
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想要辩解。
“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
陈岩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愤怒。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份军令状上。
“现在,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我们的人,被逼着签下了生死状,要去闯敌人的龙潭虎穴!而我们这些所谓的后方,却连一把刀,一杆枪,都递不上去!”
“王主任,现在不是和稀泥的时候了!”
陈岩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死死地盯着王主任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钢板上。
“如果向东是对的,我们因为流程问题,因为瞻前顾后,耽误了这最后的二十个小时,这个责任,谁来负?你来负,还是我来负?!”
“不!我们谁都负不起!”
“这个责任,是整个核电项目,是未来几十年的国家安全,都负不起的!”
王主任被他这番话,逼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书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陈岩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质问。
“退一万步讲!”
“如果他是错的,那也该由我们,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堂堂正正地输!让他死个明白!”
“我们必须给他这个机会!”
让他死个明白!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王主任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陈岩,又看了看桌上那份沉甸甸的军令状。
他想到了李向东平静的脸。
想到了皮埃尔狰狞的冷笑。
想到了这个项目背后,无数人的心血和国家的期盼。
退缩?犹豫?
所有的退路,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斩断!
一股血性,一股被压抑在官僚外壳下许久的、属于共和国第一代建设者的悍勇之气,猛地从他胸腔里冲了上来!
王主任的脸色由白转红,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最终,他猛地一拍桌子!
“豁出去了!”
这一声怒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不等了!也不求他们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通知后勤!立刻启用我们自己的备用热处理车间!撬开门锁,接通电源!半小时内,我要炉子烧起来!”
挂断电话,他又迅速拨出第二个。
“喂?!是老张吗?!我是王建国!”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需要液氮!大批量的液氮!现在!立刻!马上送到核电站三号备用车间!”
“对!军区的!我亲自去打报告!天塌下来,我一个人扛!”
清晨的微光,刚刚撕开东方的天际。
一辆刷着军绿色油漆的重型卡车,咆哮着冲破晨雾,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核电站角落里,一座满是灰尘、早已被人遗忘的备用车间前。
车门打开。
穿着作训服的战士跳下车,利落地拉开了车厢后挡板。
“嗤——”
一股白色的寒气,从巨大的金属罐体阀门处喷涌而出,在微冷的晨光中,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线。
决战的舞台,在最后一刻,被强行搭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