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使裴莲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你想着为芸芸和玥玥好，这没错。可你想过没有，你若是一直这样受苦受累，忍气吞声，你的两个女儿，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
柳明珠的声音不重，却一下下敲在裴莲的心上。
“且不说她们将来能不能嫁个好人家，就说从现在到她们长大嫁人，还有十年，甚至更久。”
“这么长的一段路，你觉得，她们是愿意看到一个风风光光，有权有势的爹，还是愿意看到一个挺直腰杆，活得舒心的娘？”
“你以为她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不，她们懂！她们看见你掉眼泪，她们的心也会跟着疼！”
“看着自己的娘亲被人这么作践，你认为在她们心里，种下的是希望，还是跟你一样的绝望？”
娘的话，让裴莲脑袋嗡嗡作响，胸口也堵得慌。
她看着娘那张又气又心疼的脸，脑子乱糟糟的。
芸芸和玥玥她们是不是也想看到一个开心的娘？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她有些迷茫，孩子真的明白那么多吗？
柳明珠看女儿那样子，就知道她还没下定决心。
她松开裴莲的手，冷着眼，越过女儿的肩膀，看向院子那头。
张志成正咧着嘴，旁边的那个丫头，则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柳明珠哼笑一声。
“我不是故意说难听的，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
她朝女人那边抬了抬下巴。
“你还真信她是个本分的丫鬟？我看就是外头不三不四地方来的！”
“再看看你那个好夫君。”
柳明珠的视线又落回张志成身上。
“他天天早出晚归，你当他真去念书了？”
“你过去闻闻他身上那股味儿，也不知是沾了多少女人的脂粉气！”
裴莲身子一晃，脸色更白了。
那股味道她不是没闻到过。
她一直骗自己，那是书墨香。
现在，娘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连骗自己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娘”
她张了张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哀求。
“可可是和离，这，我”
和离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天塌下来一样。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嫁夫从夫，夫为妻纲。
和离的女人，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她的女儿们，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们是没爹的孩子。
这副窝囊样子，看得柳明珠火气又冒了上来。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对付这种被封建思想荼毒已深的女儿。
只能用猛药，一点一点地把她骨子里的毒给刮出来。
柳明珠再次握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站直身体，看着自己的眼睛。
“莲儿，你给我听好了！不管男人女人，生下来都是爹生娘养，两条胳膊两条腿，谁也不比谁高贵！”
“凭什么女人就得依附男人过活？凭什么女人就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的闲言碎语，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活活耗死？”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这个时代女性从未有过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