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就是个小破院子,您声音稍微大一点,左邻右舍就都听见了!我我不想让别人看笑话!”
这话一出,柳明珠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就松了。
耳朵得了自由的张志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一边揉着自己通红的耳朵,一边冲裴莲投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柳明珠却完全没理会他。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裴莲的脸上,眼里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一大半。
剩下的是难以置信,和几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刺痛。
我这是在给谁出头?
我紧赶慢赶地跑来,是怕她被这对极品母子欺负死。
我又是踹门又是拧耳朵,是想告诉她,她身后有人,她不是孤立无援的。
结果呢?
我在这儿跟人拼命,她倒好,第一个站出来不是指责她那狼心狗肺的丈夫。
而是嫌我闹得太大声,怕邻居听见看笑话?
她到底知不知道,最大的笑话就是她自己!
这股子憋屈,让柳明珠的心都凉了半截。
纵然知道这具身体里的女儿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作为一个母亲,亲耳听到女儿说出这种话。
那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裴莲也看出了柳明珠眼中的失望,她心里一慌,知道母亲是误会了。
她顾不上别的,攥着柳明珠的手腕就把人往院子角落里拉,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解释起来。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想说那些话的!”
“只是只是马上就要秋闱了,这是他考举人的紧要关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影响到他!”
裴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串串地往下掉,她语无伦次地恳求着。
“这次科考,对我们家来说就是全部的希望!若是他真的考取了功名,哪怕只是个举人,那以后芸芸和玥玥也能说个好婆家,出门也不至于被人指指点点!”
“娘,我不为别的,我就是为了我的女儿啊!”
说到最后,她看了一眼那个躲在张志成身后的牡丹。
眼中闪过几分屈辱,但还是咬着牙说。
“反正反正那女子也是以丫鬟的身份留下来的,只要不碍着我女儿的将来,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柳明珠听着这番话,心头五味杂陈。
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火气,慢慢变成了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原来是这样。
绕来绕去,根子还是在孩子身上。
她不是没脾气,不是没骨气。
只是她把一个母亲所有的骨气和希望,全都折断了,揉碎了。
然后孤注一掷地押在了张志成这个烂人身上。
她以为只要这个男人飞黄腾达,她的女儿就能跟着沾光。
为此,她可以忍受婆婆的虐待,可以容忍丈夫的不忠。
甚至可以亲手拦住,唯一来为她撑腰的亲娘。
真是傻得让人心疼,又气得让人肝疼!
柳明珠重重地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女儿冰凉的手,眉头紧锁。
第一次用一种极其严肃又带着怜惜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开导她。
“莲儿,你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