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好像自己是那个拆散有情人的恶婆婆。
柳明珠心里窝着火,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知道了。
对付林安然这种人,打骂是没用的。
你越是疾言厉色,就越显得你刻薄,反而越能激起裴远安的保护欲。
到时候。
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推手,亲手把儿子推到了这个女人的怀里。
柳明珠将心头那股翻腾的火气,尽数化作了唇边一抹冷硬的弧度。
与其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不如釜底抽薪。
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林安然压抑的抽泣声。
她垂着头,跪坐在那儿,发丝凌乱地贴在挂着泪痕的脸颊上。
裴远安攥紧了拳,喉头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边是严厉的母亲,一边是受了委屈的朋友。
他被夹在中间,心乱如麻。
柳明珠的目光从儿子纠结的脸上,缓缓移回到地上的人身上。
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起来吧,桌上的药包拿着。”
林安然的哭声一滞,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柳明珠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沉寂的冷漠。
“去厨房,煎了。远安治腿要用。”
柳明珠的语气不容置喙。
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林安然心中所有的算计。
她瞬间明白了。
柳明珠这是在告诉她,别再演了,想留下来,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乖乖听话。
眼泪,对这个女人是没用的。
林安然咬了咬下唇,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
同时又有一种审时度势后的隐忍。
她默默地停了哭泣,撑着地站起身,因为跪得久了,身子晃了晃。
她没有去看裴远安,只是走到柳明珠身边,拿起桌面上的药包,紧紧攥在手里,然后一言不发,低着头,快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依旧纤弱,却少了几分惹人怜爱的脆弱,多了几分沉默的韧劲。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裴远安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自己的母亲,嘴唇动了动,神情愧疚。
柳明珠没看他,转身坐回了原来的小凳上,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里的银针。
“远安。”
她淡淡地开了口。
“娘”
“你觉得她可怜?”
柳明珠问。
裴远安沉默了。
“你可还记得,今日王夫人与扶盈来的时候,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你厨房在何处?”
柳明珠的声音很平静。
裴远安一怔,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当时他还觉得是自己疏忽,没提前告诉她府里各处的方位。
“可现在她怎么不问了?”
柳明珠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裴远安的脑海里炸开。
他猛然抬头,脸上血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