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坐在乾清宫御案之后,审阅完杜氏案的最后一页供词,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日头西沉,金瓦映雪,冷光盈阶,他缓缓合上卷宗,手指敲着案几,眼神冷静到冰点。
张嫣已亲批将杜氏杖毙于午门,宫内外哗然不敢言。
朱由检却知道,这还不够。
杜氏一案,说到底不是单纯的后宫争宠,而是潜藏二十年的复仇、宫规松弛的警讯、制度与人心的漏洞。
他低声开口:“王承恩。”
王承恩连忙上前:“奴才在。”
“传旨。司礼监、东缉事厂、御马监、尚衣局,明日起起用夜巡法,每夜三更至五更,必须巡宫四次,交档入册,逐月验查。”
“凡内廷各宫内外门禁,须添设岗哨、灯笼三倍,未经令牌者入不得,出不得。”
“妃嫔所居各殿,改由锦衣卫暗岗驻守,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违者,按通敌处置。”
王承恩听得头皮发麻,忙一笔笔记下。
“再传旨,宣尚衣局、尚膳局、司设局三正六副来宫门听训,一并训诫内务监太监三十六人,告之此次刺杀教训,宫闱之内,不许有半点私情、旧情、徇情。”
他顿了顿,语气压低,带了几分肃杀:
“从今日起,后宫即禁地,铁桶一般,连一只耗子都不得自内奔出。”
王承恩低声应是,额头渗汗。
这一晚,皇城根下宫灯连夜未熄,锦衣暗哨调集百人入宫,四更时分,太监提灯巡殿,风声鹤唳,人人屏息。
但朱由检心知,光靠防是不够的,还要抚。后宫三妃,皆因宫变受惊,此时若不抚慰人心,恐生裂痕。
他先召沈淑妃入乾清宫。
沈媛行礼时略显疲态,腹中已有三月,眼神却仍温顺恭敬。
“臣妾无事,幸得太医照料。”
朱由检点头,亲手递上药膳,“你这一胎,是朕的大事。朕命人从南苑送来燕窝鹿茸,每日一帖,须得养得安稳。”
又赏其白玉镇纸一对,内雕福寿双全,并亲笔题匾宜室宜家,令挂于储秀宫。
沈媛感动得热泪盈眶,俯身拜谢:“妾定不负陛下厚恩,保胎养身,待子出世,为皇室延嗣。”
接着,朱由检召杨婉儿至。
她仍着武服入殿,伤未痊愈,却挺胸而立,俨然一副巾帼英姿。
“你此役未折,却显吾大明女中豪杰。”
朱由检起身,从身后捧出一柄新铸佩剑,剑身银光闪耀,刻有御赐德妃四字。
“此剑,名昭烈,愿你护己护朕,护我大明。”
杨婉儿一时哽咽:“臣妾愿誓死守护!”
末了,是李清贤妃。
她未言语先行大礼,朱由检却温声道:“你聪慧沉稳,此次虽未受伤,却最为冷静。”
他命人取出绣金账册一册,正是宫中财务要录。
“储宫之财,从今日起,由你兼理。赏你珍珠算盘一柄,玉玺文印一枚,辅太后理内政,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