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宇在京市庄园送走最后一批宾客时，天色已近黄昏。
粉色玫瑰被风吹得七倒八歪，落在红毯上的文件被佣人小心翼翼地收起，可那些刺目的证据，早已在他心里刻下密密麻麻的刀痕。
他没再看被软禁的叶乔蔓，径直坐上车回了顾氏集团，顶层办公室的灯，从他离开后就一直亮着，像在等一个迟来的真相。
推开门，空气中还残留着叶乔蔓上周送来的香薰味，甜腻得让人恶心。
顾泽宇扯了扯领带，将自己摔进真皮沙发里，指尖悬在手机上方，每一秒等待都像在滚烫的铁板上煎熬。
他不敢闭眼，一闭上，就会想起叶晚晚在地下室哭喊的样子，想起她抱着破碎婚纱时通红的眼睛，想起她说“星星今天就要被行刑了”时的绝望。
“叮――”手机终于震动起来，是负责查施工日志的心腹打来的。
“顾总！找到了！”心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还夹杂着灰尘的咳嗽声。
“在叶家旧宅的地下室密室里，藏在一个生锈的铁盒里，外面裹着防水布，差点就错过了！”
顾泽宇猛地坐直身体，指节攥得发白：“日志里写了什么？”
“全是关键证据！”心腹的声音拔高了些，“每一页都有星总亲笔批注，材料供应商的合格证明附在后面，红章清晰得很！比如去年三月的钢筋批次，上面明确写着符合国家标准，还有监理签字确认的验收记录，这跟之前伪造的偷工减料记录完全对不上！伪造的那份里，供应商名字都写错了，星总根本不可能犯这种错！”
顾泽宇的呼吸骤然停滞，他仿佛能看到叶星趴在办公桌前，一笔一划写下批注的样子，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喊“泽宇哥”的少年，做事从来仔细，连文件格式都要反复核对，怎么可能在人命关天的项目上马虎？
可他当初，居然信了叶乔蔓的鬼话，信了那份漏洞百出的伪造文件。
“把日志立刻送过来，另外，联系最好的笔迹鉴定专家，再做一次公证。”顾泽宇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是！”
挂了电话，顾泽宇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是负责提审狱警的人。
“顾总，狱警招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沉得厉害。
“他说去年叶乔蔓找过他，给了他二十万现金，让他联系三个‘证人’――都是城东项目的临时工，没签正式合同的那种。叶乔蔓给每个证人十万，让他们在庭审上谎称‘亲眼看到叶星签字同意用劣质材料’，还教他们编细节，比如‘看到星总把合格证明扔在垃圾桶里’。那几个证人现在也找到了，已经全部翻供，还交出了叶乔蔓给他们的转账记录。”
“二十万”顾泽宇低声重复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
他想起叶乔蔓当初提起叶星时，总是一副“替他可惜”的样子，说“星星哥怎么会犯这种错，是不是被人骗了”，现在才知道，她才是那个设局的人。
就在这时，第三个电话响起，是审讯地下室保镖的团队。
“顾总，保镖全招了。”电话里传来保镖的录音，声音畏畏缩缩，却字字清晰：
“是乔蔓小姐找到我们的，给了我们五万块，说让我们‘教训一下叶小姐’，还说还说‘顾总现在满脑子都是婚礼，根本不会管这个女人的死活’。她还特意交代，别弄出人命，但要让叶小姐‘记住教训’，所以我们才”
“够了！”顾泽宇猛地打断录音，手机“啪”地摔在茶几上，屏幕裂了一道缝。
“顾总不会管这个女人的死活。”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是啊，他当时确实不管，他把叶晚晚关在地下室，看着她哭喊求救，却以为她在撒谎、在吃醋，甚至觉得她“恶毒”。
他亲手把那个曾经发誓要保护的人，推给了豺狼，还帮着豺狼按住了她的手脚。
办公室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地响，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