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的空调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叶晚晚垂落的发丝。
她靠窗坐着，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黑色的骨灰盒。
盒身磨砂的表面刻着“叶星”两个字，边缘还嵌着一圈细小的金线，是她昨天特意让工匠加急修改的，至少要让弟弟走得体面些。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平稳，舷窗外的京市正一点点缩小。
叶晚晚的指尖轻轻划过骨灰盒上的名字，指腹能触到刻痕的细微凸起，就像从前弟弟总爱用指节敲她的额头。
可现在，只有这冰凉的盒子陪着她了。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残存的脆弱已被彻底压下去，只剩一片沉寂的冰冷，像结了冰的湖面，连风都吹不起涟漪。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光映在她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点开备忘录，指尖在键盘上顿了两秒，随即敲下一行字：
“今日之痛，他日百倍奉还。”
她没有再写更多，只是反复看着这行字，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才将手机揣回口袋，重新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
“女士，需要喝点什么吗？”空乘的声音温和地响起。
叶晚晚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用，谢谢。”
空乘看着她怀里的盒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同情，没再多问，轻轻退后了。
等机舱广播提示即将进入平流层，叶晚晚才解开手机的飞行模式，调出一个加密的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备注是“维德”。
这个号码她三年前在瑞士参加一场国际商业论坛时存下的。
维德是意大利某资本集团的亚洲区负责人，当年两人因一场关于新能源项目的辩论结识，后来又在几次合作中互相帮过忙，算是为数不多能称得上伙伴的人。
维德性子飒爽，最恨背后搞阴谋的手段，若是让他知道顾泽宇和叶乔蔓做的事，绝不会坐视不管。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维德带着笑意的声音，还夹杂着红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晚晚？我还以为你回国后就把我忘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叶晚晚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刚才对空乘时稳了许多，只是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维德，我需要你的帮助。”
维德那边的笑声顿住，语气立刻沉了下来：“出什么事了？你的声音不对劲。”
“我弟弟没了。”叶晚晚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
“被人陷害入狱，行刑前我没能救他。现在我在去瑞士的航班上，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资源――顾氏集团和叶氏集团的海外资产调查，还有能打通欧洲法务渠道的人脉，我知道你有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维德冷冽的声音：“是顾泽宇做的？三年前你跟我提过的那个未婚夫？”
“是他，还有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叶乔蔓。”叶晚晚补充道，“他们不仅害了我弟弟，还”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地下室里的屈辱像一根刺，扎在喉咙里，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恶心。
维德没追问细节，只果断地说：“你到苏黎世后直接去我郊外的别墅，我让人去机场接你。顾氏的海外资产我早就让手底下人留意过，去年他们在伦敦有笔不动产交易做得很可疑，正好趁这个机会查清楚。法务那边更没问题，我认识日内瓦法院的资深律师，只要证据够，就算是京市的案子，我们也能找到突破口。”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狠劲：
“晚晚，你放心，敢动你的人，我维德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弟弟的仇，我们一起报。”
叶晚晚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眶微微发热，却没有眼泪掉下来。
这是她从弟弟出事到现在，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一起”，不是同情，不是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支持。
“谢谢你，维德。”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维德的声音又缓和了些，“你在飞机上好好休息，到了再说。别墅里有你喜欢的那款白茶，我让佣人提前泡好。”
挂了电话，叶晚晚将手机放在腿上，重新看向舷窗外。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地下室的黑暗、婚礼现场的粉色玫瑰，也不再是顾泽宇曾经的温柔承诺。
只有弟弟小时候的样子：
五岁那年，他把偷偷藏起来的糖塞给她，说“姐姐，甜的，你吃。”
十五岁那年，他拿着满分的试卷，得意地说“姐姐，我以后要帮你管公司，不让你受委屈。”
二十岁那年，她出国前，他抱着她哭，说“姐姐，我等你回来，咱们一起给妈妈扫墓。”
“星星，”她轻声对着怀里的骨灰盒说，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的力量，“等我，我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