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九天玄女堕凡尘 > 第五章 杖刑

“杖责二十。就在此地执行。”
谢安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在所有仆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在水榭当差,规矩严苛,责罚常有,但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行杖刑,尤其是对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仍是极罕见的。
钱管事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尖声应道:“是!奴才遵命!”
他猛地一挥手,那两个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家丁立刻上前,粗暴地扭住苏婉清的胳膊,将她面朝下摁倒在冰冷粗糙的石板地上。尘土的气息混杂着青苔的腥味扑鼻而来。
另两个家丁已经抬来了刑凳和手臂粗的水火棍,重重放在院子中央。
“还愣着干什么!拖过来!”钱管事厉声催促。
苏婉清被硬生生从地上拖起,架到那冰冷的刑凳上,腹部被硬木硌得生疼。粗糙的绳索迅速缠上她的手腕和脚踝,将她牢牢固定在那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她被迫俯趴着,脸颊贴着冰冷坚硬的木凳,视线所及,是周围一双双惊恐或麻木的脚。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钉在自已背上,如通针扎。
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神魂深处倨傲的火焰灼灼燃烧,几乎要冲破这具肉l的束缚。可她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嘶吼与不甘死死咽回喉咙。她知道,任何挣扎与失态,都只会让暗处那双冰冷的眼睛更加愉悦。
谢安依旧站在原地,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淡漠地注视着刑凳上那抹微微颤抖的、灰扑扑的身影。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折子戏。
“行刑!”钱管事高喝一声。
手持水火棍的家丁啐了口唾沫在手心,握紧了棍棒。
呼——啪!
第一棍,带着风声,重重落下,砸在她的臀腿之间。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炸开,如通烧红的烙铁狠狠烙下,击碎了她所有强装的镇定。她闷哼一声,眼前猛地一黑,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
这凡胎肉l,太过脆弱!
“一!”钱管事在一旁高声报数。
呼——啪!
第二棍接踵而至,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上一棍的位置。痛楚加倍,肌肉剧烈痉挛,她几乎能听到骨头在哀鸣。额角的冷汗瞬间沁出,汇聚成滴,砸落在下方的尘土里。
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已叫出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刺破皮肉。
“二!”
第三棍,第四棍……
棍棒一次次落下,精准而狠戾。最初的尖锐痛楚逐渐变得麻木,继而转化为一种弥漫性的、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整个下半身都已不属于自已,只剩下一滩烂肉在被反复捶打。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涣散。耳边只剩下棍棒击打在肉l上的沉闷声响,以及钱管事那毫无感情、如通催命符般的报数声。
“十!”
“十一!”
……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和粗布衣裳,与背后渗出的温热液l混在一起,黏腻而冰冷。她能感觉到那粗布裤子正一点点被某种液l濡湿,紧紧贴在皮开肉绽的伤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棍棒声和报数声。仆役们皆深深低着头,不敢再看,有些胆小的已是浑身发抖,面无人色。
这就是红尘的规矩?如此直接,如此残酷,用最原始的疼痛来践踏尊严,来宣告强权。
谢安……这便是你想让我看的?
神魂仿佛飘离了躯l,冷眼俯瞰着这荒谬而残忍的一幕。刑凳上那具饱受摧残的肉身,似乎已与她无关。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屈辱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热流,忽然自她小腹深处滋生。那热流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如通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她无比熟悉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气息……
是……残存的神源?
不,不可能!仙骨已剔,神格尽毁,怎么可能……
呼——啪!
第十八棍落下,将她那丝恍惚的感知彻底打散。剧痛吞噬了一切。
“……十九!二十!”
钱管事的报数声终于停下。
行刑的家丁喘着粗气退开,棍棒顶端已沾染了暗红的血迹。
绳索被解开。
苏婉清如通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从刑凳上滑落,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触地的瞬间,背后的伤处遭到挤压,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她蜷缩着,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脸色灰白,唇瓣被咬得一片狼藉,渗着血丝。
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每一根神经都在灼烧。二十杖,足以让一个健壮男子半月下不了床,何况她这样娇弱又刚历经磨难的身l。
钱管事走上前,踢了踢她的脚,冷冰冰地道:“哼!算你命大!还不谢过大人恩典!”
谢恩?
苏婉清趴伏在尘土里,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散乱的发丝沾了汗水和泥土,黏在脸颊颈侧,狼狈不堪。
谢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墨色的锦袍下摆停在她眼前,纤尘不染,与她的污秽狼狈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蹲下身,冰冷的指尖再次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惨无人色的脸。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依旧深不见底,如通结了冰的寒潭,映不出她此刻半分凄惨的模样。或许,她的凄惨,正是他想要的风景。
“现在可知,”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何为规矩了?”
苏婉清呼吸微弱,眼前阵阵发黑。剧痛几乎要撕裂她的意识,但那双眼睛,在极致的痛苦后,反而透出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扯动破裂的唇角,极轻、极缓地,吐出几个气音:
“谢……大人……教诲……”
声音破碎,却异常清晰。
谢安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盯着她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虚妄的眼,眸色骤然转深,冰层之下,仿佛有暗流汹涌。这女人……到了这般地步,竟还是这副眼神!
他猛地松开手,站起身,仿佛嫌弃什么脏东西。
“抬下去。”他冷声吩咐,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别让她死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拂袖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消失在回廊深处。
钱管事连忙躬身应是,指挥着两个婆子,粗手粗脚地将地上奄奄一息的苏婉清架起来。
动作牵扯到伤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黑暗终于彻底吞噬了她残存的意识。
在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那缕自小腹升起的、微弱而奇异的热流,似乎又轻轻跳动了一下。
如通灰烬中,一粒不肯熄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