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日头晒下来,陈建军的皮肤黑了两个度,手上也磨出了薄茧——从一开始割麦子割破手、挣五分工分,到现在能跟着陈老实一起割记一亩地、稳拿八分工分,他总算摸透了生产队上工的门道。这半个月,陈建国从刚开始的踌躇记志,到被现实不断被打击,现实生活真的就是秀才遇到兵,不能反抗就只能好好“享受”了,多年的现代教育在陈家村根本没有任何用武之地,陈建国感觉自已又进入了另一种外卖员的生活方式,每天的劳作枯燥重复且劳累。
这天傍晚收工,他扛着镰刀往家走,刚拐过村头的老槐树,就听见树底下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你听说陈建军摔了一个跟头,婚事黄了”
“可不是嘛,人家本来就是城里姑娘,哪能真跟陈建军过一辈子?退亲也是早晚的事。”
“说起来建军也可怜,摔了一跤醒了,婚事还黄了,以后想找媳妇可难喽。”
说话的是村里的张大娘、李婶几个,正围着纳鞋底,眼神时不时往陈建军这边瞟。陈建军心里门清,退亲的事早就在村里传开了——陈建军为了适应自已的新身份,根本就没主动去知青点和苏晓梅接触。
他没凑过去搭话,只装作没听见,脚步没停往家走。这段时间他早摸清了村里的情况:全村七十多户人家,大多姓陈,沾亲带故的;队长陈铁柱是陈老实的远房堂兄,为人公正但管得严;村里有两个个知青点,共十几个知青,都是下乡两三年的;最要紧的是,他搞清楚了原主“陈建军”的过往——十九岁,性子木讷,不爱说话,除了上工就是在家待着,没什么朋友,跟苏晓梅的婚约是陈老实托人说的,原主自已也没反对。苏晓梅作为一个大城里来的知青,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要想在陈家村生活的好一点,无奈找个本地人结婚是,也是这个时代无奈的缩影。
“建军回来啦?”刚到院门口,隔壁的王大娘就端着个瓷碗过来,碗里盛着小半碗炒南瓜,“你娘让我给你留的,刚炒好的,快趁热吃。”
陈建军赶紧接过,连声道谢。这段时间他跟邻居处得不错:帮王大娘修过漏雨的鸡窝,给张大爷的纺车换过轴(发现是轴眼磨松了,垫了点薄铁皮就好),一来二去,邻里看他的眼神从“可怜的傻小子”变成了“老实能干的后生”。
“下午听你娘说,你跟队长提了,想在院后的荒地上种点红薯?”王大娘靠在门框上问,眼里带着点好奇。
“嗯,”陈建军点头,“那片地荒着也是荒着,翻松了种红薯,秋天能多收点粮,省得总吃杂粮粥。”他是算过账的——家里的存粮只够吃到秋收,现在离秋收还有三个月,种点红薯、土豆这类耐旱高产的作物,刚好能补上空缺。而且他记得,原主家后院那片地虽然贫瘠,但向阳,适合种红薯。
“你这孩子,摔了一跤倒开窍了!”王大娘笑着夸他,“以前你可从来不管这些事,现在还知道盘算着过日子了。不过翻地得用犁,你家那犁头坏了,要不跟你张大爷借?他家里有个新的,没用过几次。”
“好,明天我去跟张大爷说。”陈建军心里一暖——这就是农村的人情味,虽然爱说闲话,但谁家有难处,邻里都会搭把手。
进屋时,李秀莲正在灶台忙活,锅里煮着红薯稀饭,飘着淡淡的香味。陈老实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张纸条,见陈建军进来,把纸条递给他:“队里刚发的,下个月公社要组织农技理论培训,让愿意去的报名,管一顿午饭,还能记五个工分每天。不是强制的,你去不去?”
这种事一般农村人都不愿意参加,首先是工分少,其次还有要去县里两天,虽然管一顿饭,但还是要自家准备吃的,否则根本吃不饱,最重要的是这种培训结束要回来让经验总结分享,是吃累不讨好的活。
陈建军接过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培训时间和内容——主要是讲麦子的后期管理和秋播作物的选种。他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既能学农技(虽然
70年代的农技简单,但多了解总是好的),更重要的是,能接触到县里的人,对于陈建军来说,来年的高考是最重要的事,虽然不记得具l什么时侯会有通知,但可以提前准备,尤其是理科,自已已经多少年没看了,如果不复习的话,肯定考不过,陈家村根本就没有任何复习资料,自已正愁着怎么找理由去县里找资料,要是等高考通知下来,自已一个村沟沟里的农民到哪去找僧多肉少的复习资料。
“去!”陈建军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娘,我明天去报名,顺便跟张大爷借犁头,翻后院的地种红薯。”
李秀莲愣了愣,随即笑了:“去好,去好!多学点开窍,比在家闷着强。红薯也种,多种点,冬天能蒸红薯吃。”她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一半——自从苏晓梅来提过一次退亲后,她总担心儿子会消沉,没想到儿子不仅没垮,还比以前勤快、有主意了,连陈老实都说,这跤摔得“值”。
晚饭时,陈建军喝着红薯稀饭,就着炒南瓜,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虽然不记得高考什么时侯具l有通知,但是应该是明年第一届开始,趁着农技培训,去镇上找些教材复习,再把后院的地种上红薯,等秋收后,看看能不能找点别的活计——比如他记得村东的小河里有鱼,冬天能冰钓;后山的松树林里有蘑菇,雨季能采了去公社换钱;甚至他还能试着编点现代样式的竹筐、竹篮,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