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目光猛地锁定在一张刚刚被一个工人模样男子买走的储蓄券存根上！那编号……尾数三个连续的7？不对，不是这个。好像是……带4的？哪个4来着？
“呸！真晦气，买个带这么多4的！”旁边一个大妈嘟囔着，把手里的券嫌弃地塞进口袋。
4！对了！是尾数“7441”？还是“4744”？
张秀兰脑子飞快转动！是“4744”！谐音“死妻死子”？对！就因为这晦气编号，几乎没人愿意要，最后开出来，奖金翻百倍！
她心脏狂跳，目光如电般扫视。在哪里？那个“4744”被谁买走了？
“哎呀，这张号码真不吉利，通志，能换一张不？”柜台前，一个年轻姑娘正捏着一张券犹豫。张秀兰一眼就看到了那编号——4744！
“我要了！”她几乎是用抢的，把三十五块钱里除了留作车费的几毛钱全拍在柜台上，一把从姑娘手里夺过那张储蓄券，“姑娘，晦气给我，你别沾！”
那姑娘和工作人员都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张秀兰已经紧紧攥着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券，挤出人群，仿佛怕人反悔一样，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那姑娘嘀咕：“神经病吧……”
张秀兰不管不顾，走到僻静处，背靠着老槐树粗糙的树干，才敢大口喘气。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券浸湿。
她让到了！她真的抢到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开奖的日子。三天，度日如年。
这三天里，那五个讨债鬼居然真没上门。也不知道是拉不下脸，还是真被她那“必死副本”任务给难住了，或者是在憋什么坏水。张秀兰乐得清静，白天疯狂糊火柴盒，晚上就靠着凉水啃干馍，心里一遍遍盘算那五千块的用法。
开奖日终于到了。
她早早守在银行门口贴榜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红榜贴出，人群哗然！头奖、二等奖……一个个念过去，欢呼雀跃者有之，唉声叹气者更多。
终于，念到那个特殊编号——
“编号4744，奖金……五千元整！”
人群瞬间炸了！
“多少？五千？搞错了吧！”
“4744？那个晦气号？天啊！谁买的？运气逆天了！”
“是不是内定啊？”张秀兰在一片震惊、质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浑身颤抖地走上前去，声音却异常镇定：“通志，是我的。”验券，核对身份证明（她带了皱巴巴的户口本），办手续。银行工作人员看她的眼神都像看财神爷。
当那厚厚的五沓大团结（十元纸币）塞进她怀里时，沉甸甸的触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五千块！巨款！
她死死抱着包，像抱着自已的命，挤出沸腾的人群，躲过无数探究的目光，一路小跑回家，插上门，才瘫坐在地上，看着摊开一地的钞票，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她成功了！第一桶金！还没等她缓过劲来规划这巨款如何钱生钱，麻烦就上门了。
“砰！砰！砰！”
砸门声比上次更响，更急，还夹杂着儿女们兴奋又贪婪的叫嚷。“妈！开门！听说你中奖了？中了五千块！”“妈！快开门啊！我们是你儿女啊！”
“妈，我就知道您最有福气！快让儿子沾沾喜气！”
张秀兰脸色一沉。
消息传得真快！肯定是银行工作人员或者者看热闹的说出去的。
她迅速把钱藏进灶膛深处的灰堆里，用冷灰盖好，才慢吞吞去开门。
门一开，五张写记狂喜和贪婪的脸几乎要怼到她脸上。
“妈！钱呢？快拿出来！”老大眼睛放光。
“妈，正好大哥项目需要钱！”老二急不可耐。
“妈，给我买金项链！”老三伸手就要翻。
“妈，见者有份！”老四老五往里挤。
张秀兰猛地抄起门边的扫帚，没头没脑地就抽了过去！
“滚！都给我滚！”
“谁告诉你们中奖了？啊？谁说的？”
“老娘累死累活糊火柴盒的时侯你们在哪？”
“逼我卖房本的时侯想过我是你们妈？”
“看见钱就是娘了？都给老子滚蛋！一分钱都没有！”
扫帚虎虎生风，劈头盖脸，打得五个“未来巨鳄”抱头鼠窜，嗷嗷直叫。他们没想到老太太突然这么彪悍。
“妈！你疯了！有钱不要儿女了？”
“我们是替你保管！”
“你不给我们就去告你！”
“告啊！”张秀兰叉着腰，扫帚指着他们鼻子骂，“去告！让街坊四邻都来看看，五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是怎么逼死老娘抢钱的！看谁丢人！看街道办、派出所抓谁！”
五人被骂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年头，孝道压死人，真闹大了，他们别想抬头。
“妈……你……你好好说……”老大试图缓和。
“说个屁！滚！”张秀兰“砰”地再次把门甩上，插死。门外又是一阵骂骂咧咧，但终究没敢再强行砸门，灰溜溜地走了。
张秀兰喘着粗气，眼神冰冷。
钱，她捂不住了。但这钱，谁也别想轻易拿走！
果然，第二天，更狠的来了。
街道办王主任，带着两个干事，敲开了她的门。后面远远跟着她那五个“孝子贤孙”，一脸得意。“秀兰通志啊，”王主任一脸为难，“听说你中了笔钱？这是大好事啊！但你这几个孩子……哎，他们反映说你这几天行为有点异常，怕你被骗子盯上，或者……年纪大了，头脑不清楚，这钱放你这不安全。你看，是不是……交给儿女保管，或者，街道办也可以暂时帮你……”软刀子杀人最疼。
张秀兰心里冷笑，面上却瞬间红了眼眶，开始哭诉，声音不大，却足够左邻右右听见：“王主任啊……我苦啊……男人死得早，我一个人拉拔他们五个，吃糠咽菜供他们读书……现在他们大了，嫌我累赘，逼我卖房子给他们钱让生意啊……我不肯，就打我……你看我这头……”她撩起头发，露出后脑勺还没完全消退的青紫，“好不容易老天爷可怜，中点小奖，他们又像饿狼一样扑上来……王主任，这钱是我糊火柴盒的手磨出血泡换来的运气啊，是要留着给我自已看病养老送终的啊……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句句血泪。周围邻居早就对那五兄妹有看法，纷纷指指点点。王主任脸色尴尬起来：“这……这……打人是不对……但儿女也是关心你……”
“关心？”张秀兰猛地抬头，眼神锐利，“王主任，他们要是真关心，我现在就立个字据！这钱，我可以不分给他们，但我用它来干正经营生，摆摊也好，开个小店也好，赚了钱，按街道办的标准，该给他们多少养老钱我一分不少！但他们想直接抢走？除非我死！”
她这话掷地有声，又占住了自力更生、遵守养老规矩的理，直接把王主任和那五兄妹将住了。王主任骑虎难下，只好打圆场：“好好好，自已干点营生也好……但钱一定要放好……孩子们也是担心你……”敷衍几句，赶紧带着人走了。
五兄妹算计落空，看着周围邻居鄙夷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只能恨恨离去。
张秀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这笔钱就像扔进饿狼群里的肉，腥味已经散开，他们绝不会罢休。
她必须尽快让钱生钱，并且，展现出让他们不敢轻易招惹的“实力”。
她想起那天陈老头看似无意提起有奖储蓄的话……
这老头，不简单。
她捏了捏口袋里厚厚的一沓钱，目光投向斜对面那扇安静的木门。或许，她该去“谢谢”人家。顺便，探探路。
金融巨鳄？她脑子里闪过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这八零年的水，看来比她想象的要深。而她张秀兰的重生逆袭，刚刚，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五千巨款是底气，而接下来的棋，该怎么下，需要更谨慎，也更凶狠。
打发走街道办王主任和那五个眼睛发绿的白眼狼，破旧的木门再次合上，将外界那些探究、羡慕、嫉妒、算计的目光暂时隔绝。
张秀兰背靠着门板，却没有立刻动弹。胸腔里那颗心还在咚咚地撞着，一半是刚才那场硬仗激起的余悸，另一半，则是灶膛灰堆里那五千块巨款带来的、几乎令人眩晕的炽热。
五千块。
厚厚五沓大团结。她方才藏钱时，手指触摸那粗糙扎实的纸币边缘，触感真实得让她指尖发麻。这不是梦。她张秀兰，活了一辈子，窝囊了一辈子，惨死了一辈子，如今手里真的攥住了能砸碎命运枷锁的第一块金砖。
狂喜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被更沉重的紧迫感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