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已逝的爹娘在房檐下看她舞枪，小萱端着茶盏扬声为她喝彩；
慕家满门上下仍过着平静安宁的生活，慕家军如往日一样被百姓簇拥……
她辗转醒来，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地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慕昭猛地坐起，一个身穿碧色长衫的俊俏男子倚在门扉处，一边辗着草药一边朝她笑：“你醒了？”
慕昭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那男子模样很好，只是微微上挑的眼睛笑起来有些邪气，眼角的痣更是平添几分暧昧——看起来像个居于深山之中修出人形的妖精。
“你别怕，如果我想做点什么，就不会等你醒来才动手了。”男子极其自然地走到她床边半蹲下来，“伸手，给你把把脉。”
慕昭有些犹疑不定，片刻后看男子泰然自若的神情，还是伸出了手。
“你这副身体倒很有意思，二十三种药物相冲产生的毒素累积足足三年，不在家好好待着休息，向边境去是要做什么？”
慕昭惊讶他竟能看出自己身体的状况，一时愣住了神，半晌才回答道：“我有非做不可的事。”
“即便付出性命？”男子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你可知道这样赶路，身体必然承受不了。”
“即便付出性命。”慕昭坚定抬头，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下轮到男子愣神了。
“你真是太有趣了。”男子乐不可支，眉眼弯得像狐狸。
慕昭并未接话，只是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救我，我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她将包裹里的一块银锭放在桌案上，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听到：“你不打算解了身上的余毒再去赶路吗？”
慕昭低低地苦笑一声：“若是如此好解，我也不会让它沉在身体里足足三年。”
“寻常郎中、甚至宫里太医都解不了这诸般复杂的毒，”男子像是很认可她的话，勾着唇轻轻点头，“可我偏偏能解。”
慕昭一怔，男子站起身来，抖出一柄做工精良的折扇：“忘了和姑娘说，在下路行云，师承前太医院院长薛定襄，善用毒，更善解毒。”
薛定襄，生前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医。
传闻他收徒条件严苛，太医院多少天赋异禀的医学世家之子都不入他眼，告老还乡后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继承衣钵……难道就是他？
慕昭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总之她停住了要往外迈的脚步。
“你……真能解我的毒？为什么要帮我？”
路行云用折扇掩住半张脸，笑着重复：“你很有趣。”
“姑娘，敢问方姓大名？”
“赵慕。”慕昭犹豫片刻，还是编了个假名。
“慕慕姑娘，”不知怎的，路行云的笑仿佛更深了些，“我会同你一路北上，替你解毒。”
“作为交换，慕慕姑娘在治病期间所有反应都会被我记录在册，以供今后翻阅……毕竟这样的症状，举世罕见。你可愿意？”
“没问题。”听到他有要求，慕昭反而松了口气。
只是听到他要和自己一同去边境，慕昭还是有些疑惑发问：“你要同我一起北上？”
“你这毒并非三两日就能解得了的。况且，你不是有急事要做么？”
路行云摆摆手，阔步离开房间。
慕昭久久愣坐在床上，想到也许可以摆脱中毒之苦，不禁有些颤抖地深深吸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