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才想起,那些签了字的收据,为了保险,根本没留在自己手里!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陌阳已经从台上走下,分开人群,站到两人面前,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刘大军,易学习,一人二百,一共四百,这是赌约,大家伙儿都听见了,也都看着呢,掏钱吧。”
两人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
他们口袋里加起来,也就四百零五块多一点。
这钱要是全给了林陌阳,别说这个年怎么过,接下来一个月,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易学习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带着哭腔:
“林…林陌阳,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次…这次就算了吧?”
“算了?”林陌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神骤然转冷,“放过你们?那谁来放过我?机会,我早给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两条路:要么,现在、立刻、把四百块钱给我。要么,咱们现在就去大队部,当着支书的面,把你们今天煽动闹事、恶意设赌、诬告陷害的事儿,好好掰扯清楚。”
“选后一条,你们就别做梦回城了,档案上记一笔,这辈子就在这清水塘扎根吧!”
冰冷的威胁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刘大军和易学习浑身一颤,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
两人在众人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做了漫长而痛苦的思想斗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最终,在回城这张巨大而沉重的筹码压迫下,他们颤抖着手,极其缓慢、极其不甘地从各自贴身的衣袋深处,掏出了厚厚一沓皱巴巴的钞票。
刘大军数得手指都在抖,易学习更是像被剜了心头的肉,每一张递出去都带着剜心般的疼。
四百块钱,最终沉重地落入了林陌阳手中。
两人瞬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都垮塌下来,失魂落魄,面如死灰。
精心策划的局,美人没捞着,人心尽失。
如今连压箱底的钱都赔了个精光,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围知青们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自己日子苦点没关系,看到这俩算计人不成反蚀把米的家伙吃瘪,尤其是他们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简直比吃了蜜还甜!
人群里甚至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就在众人围着马大军和易学习起哄,唾沫星子快把他俩淹了的时候。
谁也没留意到,这个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圈子,有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影蓦然出现在其中。
沈清泉像根被抽走了魂的木桩,直挺挺地杵了进来。
他脸上一点活人气儿都没有,眼神空洞,直勾勾盯着前方,嘴里反反复复就叨咕着那几句,跟中了邪似的:
“幸福…呵呵…你们都幸福…呵呵…”
“凭啥…凭啥就我得烂在这儿…没人疼我…都偏心弟弟…都偏心…”
他就这么机械地往前挪,嘴里不停地嘟囔。
这念叨声,像是某种绝望的哀鸣。
也许,他心里还残存着那么一丝微弱的火星,盼着眼前这两个掌握他命运的人,能看见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怜相。
盼着他们良心发现,或者哪怕只是嫌麻烦,能说一句:
“行了,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给他一条活路走。
如此,最起码返城的希望还在。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要求,马大军跟易学习都要破灭。
既然不想让他好过,那就都别想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