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这种早已将理想踩在脚下、只认利益和算计的人来说,根本无法理解梦想对于这群在泥泞中跋涉的年轻人,是何等珍贵的精神支柱。
就在这时,林陌阳那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带着魔力,瞬间抚平了所有的嘈杂: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晒谷场再次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北风掠过空旷田野的“呼呼”声。
知青们屏住了呼吸,眼神痴迷地追随着台上的声音。
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细细咀嚼,刻进灵魂深处。
动作快的,早已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半截铅笔头,借着昏暗的光线,手指颤抖着,飞快地将诗句记录下来。
他们要寄给远方的亲人朋友,用这来自清水塘的诗句,去滋润那同样干涸贫瘠的生活。
沈幼微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滴在沈幼楚的衣袖上。
她想起了远方的家书,想起了林陌阳带给她的那份踏实的“幸福”。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余韵仿佛还在清冷的空气中震颤。
短暂的沉寂后,晒谷场上爆发出远比之前给易学习时更热烈、更真挚的欢呼与掌声,像汹涌的潮水!
“好!林陌阳!太好了!我要把这诗一字不落地抄下来,寄给我最好的哥们儿!让他也看看!”
“林陌阳!谢谢你!你这诗像光,把我心里那点快冻僵的念想,又给捂热乎了!我好像又能看见路了!”
胜负,早已不言而喻。
刘大军和易学习面如死灰,趁着众人激动欢呼、视线转移的混乱当口。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弓着腰,就想往人群边缘溜。
“站住!”林陌阳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鞭子,精准地抽在他们背上。
“二位,这钱的事儿,还有赌约,是不是该清算了?”
这一声厉喝,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那两张仓皇的脸上。
知青们立刻反应过来,呼啦一下围拢过来,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他们脸上再无之前的狂热,只剩下冰冷的鄙夷和看落水狗般的快意。
梦想被亵渎的愤怒,此刻找到了最直接的宣泄口。
“对!愿赌服输!刘大军,易学习,掏钱!”有人带头喊。
“二百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众人齐声附和,眼神像刀子。
刘大军和易学习被围在中间,额头冷汗涔涔,像两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刘大军色厉内荏地叫嚷:“你…你们不能这样!放我们走!你们…你们可都收了钱的,一人五毛!有凭有据!”
“收钱?”一个知青嗤笑一声,抱着胳膊,“谁看见了?谁给你作证?拿出来证据啊!”
“对!没证据就是污蔑!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把你俩这扰乱秩序、诬告陷害的,直接扭送大队部,再报治安所?”另一个知青接口,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回旋镖精准地砸了回来,砸得两人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