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哪里是遥远的意象?
分明是他们心底最深处,被现实挤压得只剩一丝缝隙,却始终不肯熄灭的微光啊!
“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粮食和蔬菜”
一个戴着眼镜、面庞清瘦的男知青喃喃重复着,声音有些发颤,眼神却亮得惊人,“写得太好了这不就是我们吗?”
“是啊!‘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旁边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知青接口,声音带着哽咽。
“就在海边,白墙红瓦,推开窗就是阳光和海风白天我们下地干活,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
“晚上,就在沙滩上点起篝火,唱歌,写诗,聊我们的书,我们的远方没有批判,没有告密,只有自由的笑声那才是生活啊!”
“困境和心底的理想!”有人用力点头,眼眶发红,“林陌阳用最简单的句子,戳中了我们最痛也最软的地方!”
“这诗绝了!”人群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赞叹。
像被点燃的火星落入干草堆,知青们的情绪瞬间被引爆了!
他们激动地站起身,互相拉扯着衣袖,急切地分享着被诗句勾起的共鸣与向往。
脸上不再是麻木或疲惫,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陶醉,眼神发亮,手舞足蹈,那夸张而真挚的神情。
仿佛只有在最理想主义的戏剧里才得一见。
就连一直安静旁观的沈幼微和沈幼楚,此刻也微微动容。
沈幼微的眸子湿润了,她想起了自己初来插队时的茫然无助。
是身边这个男人,用他那双看似粗糙却无比可靠的手,一点点为她垒起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不就是她现在拥有的、这踏实安稳的日子吗?
只要有他在,她的春天,就从未离开。
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挽住了沈幼楚的手臂,痴痴地凝望着林陌阳。
此刻的沈幼楚,同样如此。
跟林陌阳兄妹俩接触了这么多日子,林陌阳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对她们姐妹俩各种使唤提要求。
相反,基本上不用她们做什么,还让她们吃饱,穿暖
忽然间,一股酸楚蓦然涌上心头,使得她抓紧了沈幼薇的手。
只有刘大军和易学习,像两个被隔绝在暖流之外的冰坨。
他们感受不到那汹涌的共鸣,只看到沈幼微姐妹俩眼中,那对林陌阳毫不掩饰的信赖与温柔。
再对比她们对自己“大作”那如同看猴戏般的冷淡,一股扭曲的妒火几乎要将他们的理智烧穿!
那眼神,贪婪又怨毒,像毒蛇的信子,死死缠绕在沈家姐妹身上。
“好什么好!”易学习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尖利地刺破这感动的氛围,带着浓浓的酸味,“喂马劈柴,粮食蔬菜!句句不离他那点土坷垃!这也配叫诗?俗不可耐!”
然而,这一次,他的嘲讽像石子投入深潭,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没激起。
知青们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此刻在他们心中,刘大军和易学习攻击的已不是林陌阳,而是在无情地践踏、嘲弄他们这群人心中仅存的那点被生活磋磨得快要熄灭的梦想!
与这被唤醒的、沉甸甸的梦想相比,那五毛钱算个屁!
“侮辱我可以,侮辱这诗,不行!”一个之前收了钱的知青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从口袋里掏出那卷皱巴巴的五毛钱,狠狠拍在旁边的谷垛上,“这脏钱,老子不要了!”
“对!我也不要了!”立刻有人响应,跟着把五毛钱甩了出来,“拿着你们的臭钱滚蛋!”
“承认别人比你们强,就那么难吗?”有人指着刘易二人,声音里满是愤怒和不齿。
台下顿时一片吵嚷,知青们七嘴八舌的指责和唾弃声浪,几乎要将脸色铁青的刘大军和易学习彻底淹没。
他们完全懵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钱都收了,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这帮人怎么敢?!
怎么敢为了几句破诗就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