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要在平遥城讨生活,谁敢得罪县长再与刘大户有来往?
“现今的花椒供应不上,邻县乡镇都说无货,放出去的货款又收不齐,刘大户已经当众典了百亩良田补亏空,还有人围着他要账呢。”
陆玫莹吃完粥,接过钱伯递来的巾帕擦嘴,“刘大户还有得典铺子呢,叫洪掌柜去凑个热闹,将他几间铺子全收过来,再将前些时候咱们收上来的花椒辣子都补齐全直接开市。”
那还不得将刘大户气死?
小姐这招真绝,自从那刘公子最后一次欺上门,小姐决定收拾刘家。小姐坐镇鸣凤山庄,望着远山青林就能步步为营。钱伯真是佩服自家小姐这分智谋和胆识,大胆用人,大胆行事,闹得整个平遥城都不安生。
“是,小的这就跟洪掌柜说去。”
大有一离开,钱伯就笑道:“小姐这是又经营干货生意了,这生意要做起来需得找个懂行的。洪掌柜只懂布匹首饰,对于厨下那些物什可不在行。”
钱伯提醒得对,她倒想起一个人来,不过此人从未离开过京城,怎么可能屈就到这小小的平遥城来?“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铺子里的掌柜伙计也是养不起的。让洪掌柜都留下,工钱翻倍。”
这是个好提议,伙计要养家糊口,新东家大方,谁不尽心尽力?
“老奴记下了,回头等洪掌柜回来说给他。”
洪掌柜听了大有的传话简单收拾就到刘大户家门口去了,那里还团团围着人要账,刘大户光是作揖求饶就不知作了多少,失了钱众人急眼,谁也不肯离去,非得让他今天给个交待,否则就进家去抢东西。
刘尚民先前还陪着阿爹顶门户,后头见人多势众,都是要吃肉的狼,怕伤及自身就悄悄躲回屋了。
刘大户忍痛典铺子,洪掌柜出价最高,成功将平遥城里属于刘家的干货铺子全收了。一手签契,一手给银票。那银票尚未在刘大户手中捂热,就被拿去还账了,刘大户欲哭无泪,心道完了,彻底完了。
夕阳开始西斜,晚霞逐渐红了无垠天迹,五六只燕子在飞檐上跑跑跳跳,很是有趣。
事已至此,料想刘尚民已经无暇到鸣凤山庄找碴,更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她陆玫莹的手笔。
钱伯打帘进来,望着立在窗前的陆玫莹说:“小姐,外头有人找。”
“谁?”
“阿晗。”
陆玫莹深深吸了口气,又沉沉的吐出去。
真是冤孽,“你去告诉那孩子,就说我们母子缘分已尽,该就此告别。”
晚霞淡淡的落在陆玫莹单瘦的香肩之上,蕴了一层淡淡的伤感,钱伯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声出来,默了会儿告退出去。
德源祥绸缎庄门口,宣祈坐在汽车里,青蓝牵着宣晗的手站在外头。
钱伯一出现,宣晗忙往他身后张望,没见着陆玫莹,一股无尽的失落化成泪湿了双眼。
钱伯心有不忍,站到宣晗面前,“昨日是老奴玩笑,我家小姐年纪轻轻,哪儿能有你这样大的孩子?小姐说了,虽是只做了一天母子,到底是场缘分。既有缘起,就有缘灭。你找到了阿爹,与我家小姐这缘分也就断了。小姐还说希望你好好的,能忘就把她忘了吧。”
宣晗越听头越低,钱伯看见他的眼泪珠子就那样吧嗒吧嗒不停下落。
这还是个孩子,真是可怜。
但她家小姐无错。
青蓝拉着宣晗上了汽车。
刚转身的钱伯立即听见一阵伤心至极的哭声,直听得他心肺揪成一团,觉得自己这话传得实在太缺德,弄得真是母子分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