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
空气中消毒水味道刺鼻。
第一眼就看到了陆时俊。
他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胡茬凌乱，白衬衣皱巴巴的，像是好几天没换。
他一脸惊喜。
“你总算醒了”
我冲他笑笑。
“我睡了多久？”
他看着我，手指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
“七天，其中三天在icu，昨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记忆渐渐回笼。
颜宴飞发病，我割腕喂血，然后晕倒。
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怎么样？”
尽管决心要忘记，却还是问了出来。
陆时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平静。
“他很好，比你好。”
“他早就恢复如初，你却差点回不来了”
他的声音哽了一哽。
我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不是失望，而是释然。
“饿不饿？我熬了粥。”
陆时俊转移话题，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粥。
我盯着那碗稠得跟浆糊一样的粥，轻轻笑了笑。
陆时俊脸上一红，声音很小。
“第一次需要鼓励。”
我接过粥，喝了一大口，看着他笑弯了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又幸福。
我时睡时醒，每次睁眼都能看到陆时俊守在床边。
他处理工作邮件的同时不忘定时给我量体温、喂药、换输液瓶
时不时的，他还会给我读新闻，给我讲笑话。
陆时俊像往常一样展开财经日报。
“颜氏集团昨日跌停，听说有神秘财团在大量收购他们的股份。”
我皱眉。
“怎么回事？”
“不清楚。”陆时俊翻过一页，“不过颜氏最近确实麻烦不断，工厂被查，黑料频曝，连银行都开始催贷。”
我想起十年前，江家也是这样一步一步陷入泥沼。
我盯着陆时俊平静的侧脸。
“是你做的吗？”
陆时俊不置可否。
“那是颜氏的报应。”
我还想追问，却被咳嗽打断。
陆时俊立刻放下报纸，轻拍我的背，递上温水。
“晚上想吃什么？我新学了个排骨粥的配方。”
我望着他关切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在我为另一个男人差点送命后，这个男人却日日陪在我身边端茶送水。
我吸了吸鼻子，轻声问。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时俊愣了一愣，随即抬手在我鼻尖轻轻一刮。
“你是我夫人嘛。”
我佯装生气。
“那为何当初要故意扮丑骗我？”
陆时俊正色回答。
“因为我不想结婚，不想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的的联姻，更不想被人当作白菜挑来挑去”
“但是遇见你，一切都可以破例。”
我心里好似有春风拂过，心野上鲜花绽放。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气色渐渐好转。
一个雨天的午后，我靠在窗边看雨滴滑落玻璃。
陆时俊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
我突然说。
“已经很久没人给我削过苹果了。”
过去十年，都是我伺候别人削苹果。
陆时俊微笑着将苹果切成小块。
“以后我给你削一辈子。”
这句简单的承诺让我心头一颤。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颜宴飞站在门口，浑身湿透。
他向前一步，声音嘶哑。
“小暖我总算找到你了。”
陆时俊眉头一皱。
他早就将我入院抢救治疗的消息封锁住了，却没想到还是被颜宴飞找了过来。
他起身挡在病床前，语气不耐。
“出去。”
“我只想和她说几句话。”
颜宴飞坚持。
“她不想见你。”
陆时俊寸步不让。
颜宴飞看向我，眼神近乎哀求。
“求你给我五分钟。”
我望着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
没有波澜，没有心痛，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扭头，轻声说。
“时俊，能让我们单独谈谈吗？”
陆时俊身体一僵，但最终点头。
“我就在门外。”
门关上后，颜宴飞踉跄着走到床边跪下。
“小暖，我知道真相了这些年是你救了我对不起，我”
“都过去了。”
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
“不，没有过去。”颜宴飞抓住我的手，指节发白，“我要弥补你我要和你结婚”
我抽出手，语气冷漠。
“我有未婚夫了，等我出院我们就会举办婚礼”
颜宴飞如遭雷击。
“你确定要嫁给他？”
“不，不要，小暖，其实我爱你”
我冷冷看着他。
“颜少爷，别这样，我们已经结束了。”
“没有结束！”颜宴飞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相信我”
门被猛地推开，陆时俊阴沉着脸走进来。
“够了。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
颜宴飞倏地站起来。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陆时俊攥住拳头，眼里怒火迸发。
“请你离开，否则我叫保安了。”
我看着他俩，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颜宴飞看向我，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咬了咬牙，仿佛在下很大的决心。
“你好好保重，我日后再来。”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狼狈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