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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权谋,不是构陷,只是这样一个荒唐可笑的错误。
我林家满门的性命,百余口人的鲜血,只是一个被错认的祭品。
要不是林婉婉和顾言之换婚后心虚出了京城,那些在京城外等着杀掉我这最后一个林家人的南疆杀手也不会现身。
我只怕要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林婉婉还在哭着求我:“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爹爹不让我说,他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出去朝廷为了安抚南疆,肯定会把我交出去的!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我太害怕了”
害怕?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退后两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害怕?”
我指着那些冰冷的牌位,声音发颤,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那我呢?我那个时候才多大!我躲在地窖里,听着我爹娘的惨叫,听着我哥哥的哀嚎,听着刀砍进骨头的声音!”
“我听着鲜血顺着地窖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汇成一小滩,再也流不动了!”
“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血色!你跟我说你害怕?!”
整个祠堂死寂。
顾言之呆呆地看着我,又看看缩在地上痛哭的林婉婉,脸上血色尽褪。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坚持的、守护的,究竟是个怎样可笑的谎言。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向我,艰难地开口:“清禾对不起”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你跟我道什么歉?”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我这个心术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哪里值得顾公子一句道歉。”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我:“那晚你都听到了?”
“是。”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听到了。我也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绑住你,但凡你说一句不愿意,我都不会让姑母给我两订婚。”
我伸出手腕,上面有几道浅浅的疤。
“我的所有崩溃所有梦魇都是真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很多次都想过一死了之,去找我的父母兄嫂,是那时候的你,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我。”
“至于林婉婉,我也从来没有争对过她,那些落水那些栽赃,都是欲加之罪。我活着就已经很苦很难了,哪里有心思去做这些?”
那些我曾经珍藏在心底,后来又化作尖刺的过往,被我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顾言之,从我踏上东宫的花轿开始,我们就两清了。是我看错了人,信错了情。如今,恩怨已了,往后再无干系。”
说完,我再也不看他一眼。
让人架起林婉婉拖了出去。
我走到萧承嗣身边,他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给了我无声的力量。
我没有再回头看祠堂里那些面如死灰的脸。
牵着他的手,我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困住我十年的牢笼。
外面的天光,正好。
林婉婉被关在东宫最偏僻的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