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激怒的贺丛舟失去了风度,全然被妒忌和不甘占据,他拎着梁吟将人提上车,不管不顾,用最粗暴的体力来压制。
本身车内空间就狭窄。
四面成了不透风的网将梁吟死死禁锢着,贺丛舟用掌心将梁吟纤细的手臂按进柔软的座椅里,她长发垂挂在座椅边缘,仰着面,正视着贺丛舟强烈翻涌的占有欲。
想要用理智的谈判让他冷静下来。
可贺丛舟不给她道出一个字的机会,生怕要从她口里再次听到程晏平和丈夫这样的字眼,这会让他憎恨。
恨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恨当初的无情和固执。
恨的是自己。
却要向梁吟进行剥夺。
掌心被扣住,下巴被强迫昂起,唇上接触到贺丛舟的温度时,梁吟浑身的毛孔炸开,反抗感冲破了极限,艰难地屈起膝盖就往贺丛舟腹部撞。
可他一点不嫌疼。
不怕疼。
如果能用一点疼换一个绵长的吻,那很划算。
梁吟用齿面堵住贺丛舟的舌尖,悲凉感袭来,眼眶开始湿润,挣脱开的手在挥舞间按到了车窗间,玻璃窗降下,过往有路人,有风,晚霞的光渲染到了车厢和脸上。
一瞬间照得梁吟眼皮发烫,泪也掉了下来。
恍惚间想到和贺丛舟的第一次接吻。
是她主动的。
天真烂漫的年纪,像天降馅饼一样获得了暗恋者的求婚,在叶婉清回陵江前的时间里,她曾和贺丛舟短暂相处过。
他带她去浪漫的空中餐厅吃西餐,亲自给她弹钢琴,又带她去看金灿灿的麦田和夕阳。
知道她有时会贫血,车里便备着糖。
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是他们唯一有过相爱痕迹的时候,甚至一起夜爬台山,年纪小的梁吟娇气,走几步路就要歇。
贺丛舟也不催促,陪着她坐在石墩上赏月,一路走一路休息,赶在最后的时间点,贺丛舟背着她上了山顶,看到了最美的日出。
趴在贺丛舟肩上,由着大地的第一缕晨光落在山顶,云层后的光芒像少女的脸庞,伴着山顶清爽的微风,梁吟贴在贺丛舟耳边嗔着问:“丛舟哥,你要娶我是真的吗?”
侧着脸,梁吟在贺丛舟脸上窥见了一点忧郁,那是很动人,很吸引小女孩的神色,比起那些追在她身后跑的毛头小子,贺丛舟要迷人太多。
在听到他说“是真的”三个字时,梁吟几乎生出了要为这段爱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冲劲,她就那么吻在他的脸颊上。
贺丛舟愣了下。
但很快侧过头,和梁吟接了吻。
日出变成了日落,定情的吻变成了粗鄙的占有,连那点美好的回忆都被贺丛舟亲手撕碎了,他的风度,忧郁,全部变成了可笑的爱情碎片。
碎片被这个吻烧尽,霞光落进梁吟眼中,成了最黯淡的色彩。
贺丛舟的吻停了,他以为梁吟愿意坐下来听他聊一聊叶婉清的事情,可换来的只是冷静后的一巴掌,梁吟夺门而去。
背影被晚霞拉得很长,很决绝。
好像再也不会停下、回头。
贺丛舟摸了摸唇瓣上的湿润,漆黑的瞳被霞光点亮,同样想到了那个早晨伏在自己肩头的女孩儿,她调皮地笑,面庞比日出更美,那份永不疲倦的活力让他暂时忘却了烦心事。
那枚吻落下来的时候。
他第一次听到自己胸腔里那样喧闹的心跳声,也是那个吻让他想到和梁吟初次见面的派对,那会儿他和叶婉清在贺雪舟的撮合下已经是情侣关系。
叶婉清调侃地望着舞池里正和其他公子哥跳舞的梁吟,“那个女孩儿喜欢你。”
“什么?”贺丛舟拧眉。
“赵家小姐喜欢你,她看你一眼就脸红,你不会为了她抛弃我吧?”
“我都不认识她。”
贺丛舟扭开脸,余光里却是公子哥放在梁吟腰上的那只手。
——“好想拧断。”
那个念头像一支穿云箭,嗖地飞过,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后来目睹贺雪舟拥着叶婉清,他没有听他们解释,没有接电话,一路飞奔回陵江,车停在了法学院的女生宿舍楼下。
是巧合吗?
当然不,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关注,他怎么可能知道梁吟念法学院还有她的宿舍楼号,巧合是假的,预谋是真的。
他不喜欢大哥介绍的女人。
哪怕她美丽,知性,耀眼,但他无法拒绝景仰的大哥,一直以来,他洗脑自己深爱叶婉清,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戴了绿帽子在羞愤之下才娶了梁吟。
可那对他来说,分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贺雪舟的死毁了一切。
他的日记上曾写:【今生今世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小妹,婉清有一双和妈妈相似的眉眼,是同妹妹一样的存在,我把她介绍给丛舟,只愿小妹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也能找到和丛舟一样好的丈夫,过完幸福的一生。】
看到日记那天,贺丛舟才知道贺雪舟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妹妹找不到了。
贺雪舟离世了。
他只能代替贺雪舟,一辈子照顾叶婉清,以此完成他生前的精神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