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城的飞檐下,张柬之捧着黄绫诏书,声音有些发颤。
“太后有旨,去帝号,还政于太子李显!”
“即日起,复国号为唐,改元神龙!”
百姓们挤在宫门外,踮着脚往里头张望。
有个老秀才抹着眼泪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李唐的江山又回来了!”
程咬金扛着斧头,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哥哥,咱去酒肆喝两盅?今天这酒钱算我的!”
李恪站在廊下,看着武后从龙椅上起身。
她没戴凤冠,头发用银簪随意挽着。
身上的明黄龙袍换成了素色长裙,却依旧腰背挺直,看不出半分颓态。
他心里暗叹:这老太婆就算退位,气势也不输当年。
上阳宫的朱漆大门缓缓关上。
武则天望着宫墙上的藤蔓,对身后的上官婉儿说。
“把《贞观政要》和《资治通鉴》搬到观风殿。”
“再让人送些安西的土豆来——听说那东西蒸着吃顶饱。”
婉儿低头应是,眼角却瞥见墙角有安西士兵在巡逻,手里的连弩闪着冷光。
李显带着群臣来请安时,武则天正坐在榻上看《道德经》。
李显刚要跪下,她抬手制止:“行了,如今你是皇帝,不必行此大礼。”
她扫了眼李显身后的李恪,突然笑了。
“郡王也来了?听说安西的连弩又改良了,射程比神策军的箭远三成?”
李恪躬身行礼,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婆被软禁了,消息还这么灵通!
他笑着回道:“太后谬赞,安西的工匠不过是在弩机上多加了根弹簧。”
“比不得太后当年的治国之才。”
武则天盯着李恪腰间的玉玺碎片,眼神突然犀利。
“郡王可知,当年我为何没杀你?”
李恪心里一紧,嘴上却道:“太后胸怀宽广,不计较臣的出身。”
武则天摇头:“错了。”
“因为你比李承乾聪明,比李泰稳重。”
“更重要的是……”她压低声音,“你不像他们,把野心写在脸上。”
李显在旁边听得冷汗直冒,赶紧插话。
“母后,您在上阳宫缺什么尽管说,儿臣让工部把西域进贡的琉璃屏风送来……”
武则天摆摆手:“不用。”
“把洛阳的活字印刷坊拨给老身,老身想印些佛经,也算为李唐积德。”
夜里,李恪独自来见武则天。
观风殿里烛火摇曳,武则天正对着铜镜梳头,镜中映出她鬓角的白发。
“郡王是来探老身的虚实?”
她放下梳子,指了指案上的《资治通鉴》。
“这里头写着,秦始皇驾崩时,赵高篡改遗诏,扶苏自刎……”
李恪心里一跳,知道她在暗示韦后和武三思。
他故意装傻:“太后是说,读书能明事理?”
武则天冷笑:“错了。是说活着的人才能改写历史。”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块玉佩,正是当年李恪送她的安西羊脂玉。
“拿着,老身用不着了。记住,洛阳的水比安西深。”
李恪握着玉佩告辞,走到宫门口时。
听见观风殿传来低低的吟诵声:“日月当空曌,江河入海流……”
他回头望去,只见武则天的剪影映在窗纸上,手里的书卷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程咬金在宫门外等着,见李恪出来,忙问。
“咋样?那老太婆没难为你吧?”
李恪摇头,望着上阳宫的飞檐,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武则天虽然退位,但武三思还在突厥,韦后又和二张有勾结。
这洛阳的局势,怕是比政变前更复杂了。
安西工坊里,长孙雨正对着账本发愁。
杜明月拿着块琉璃镜片进来:“雨娘,洛阳来信说,武后要活字印刷坊印佛经。”
“可咱们的活字都在印《农政全书》呢。”
长孙雨提笔在账本上划了道:“先紧着太后的需求。”
“对了,把新制的橡胶手套给洛阳送去,听说上阳宫的地砖滑,别让太后摔着。”
李恪回到安西王府,刚坐下喝口茶。
秦红梅就闯了进来,手里攥着封信:“殿下,暗哨来报。”
“武三思在突厥招兵买马,还说要借吐蕃的兵打回洛阳!”
李恪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茶水晃出几滴。
他突然想起武则天临走时说的“活着的人才能改写历史”,心里暗道:这老太婆果然留了后手。
他转头对秦红梅说:“传令下去,安西军进入战备状态。”
“再让人给张柬之送信,让他盯着韦后——洛阳的戏,才刚刚开始。”
深夜,上阳宫的观风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上官婉儿慌慌张张跑出来,对巡逻的安西士兵说:“太后突然晕厥,快传太医!”
士兵刚要进去,却见武则天扶着门框走出来。
手里还攥着半块无字碑拓片,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慌什么?”
“老身只是做了个梦,梦见有人在乾陵立了块无字碑……”
安西的星空下,李恪站在土豆田里,望着洛阳方向的火光。
长孙雨给他披上斗篷,轻声说:“听说上阳宫的土豆丰收了,太后让人把土豆饼分给百姓。”
李恪望着夜空,心里却想着武则天的那句话——天下终究是活得久的人的。
他握紧了腰间的玉佩,突然笑了:“活着的人……可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