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将熄,余烬未冷。
阿石蜷在马厩角落,双手仍止不住地发抖。
他听见自已心跳如鼓,耳边一遍遍回响着赵猛亲信与信使的密语——“影虎卫”“除患”“速行”。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军令,而是要杀人灭口的死诏。
若这道命令成真,。
带队校尉翻身下马,正是南楚监察司柳元亲信——冷面阎罗周厉。
“奉监察司令,查边军通敌案!”周厉声如铁钟,“所有人,原地待命!”
搜查开始。
当那枚狼头腰牌从亲卫行囊中被抽出,账本上的“接头记录”被当众念出时,赵猛脸色骤变:“这是陷害!我从未见过此物!”
周厉冷笑:“证据确凿,还敢狡辩?锁了!”
铁链加身,赵猛被当场押下。
他猛然扭头,死死盯住队列中的楚牧,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你……你竟敢……”
楚牧站在晨光里,风拂衣角,神色淡然。
“校尉常说,证据不足不能定罪。”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如今证据足了,您还有什么话说?”
赵猛嘴唇颤抖,终是嘶吼一声,被拖入囚车。
车队重归秩序,押解北行。
然而,当夜宿山坳,楚牧立于高坡,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脊,眸光微凝。
他指尖轻抚掌心黑纹,低声自语:“戏,才刚开始。”
山风掠过,雾气悄然自谷底升起,如纱如缕,缠绕林间。
夜色如墨,山坳深处火光冲天,浓烟裹着焦臭升腾而起,染红了半边天幕。
楚牧立于高坡之上,风卷残焰,猎猎拂动他粗布衣袍。
脚下,是赵猛亲卫劫囚失败后的尸骸狼藉——刀折箭断,马尸横陈,幸存者跪地求饶,记眼惊怖。
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为何刚出囚车便陷入迷雾,通伴呼喊错乱,刀锋竟尽数落向自已人。
“长平困阵·残印。”楚牧低语,掌心黑纹微烫,似有铁血之音在血脉中回荡。
这并非完整军阵,仅是白起守护灵一丝意念所化,借北岭地势、夜雾湿度与人心躁动而成势。
可便是这残印,已足以令敌军神志涣散,自相残杀。
他早料到赵猛虽失势,其党羽必不甘坐视。
故昨夜安排行事,便未止于栽赃——他更在山道两侧埋下火油引线,令阿石藏身林巅,只待信号便引燃烈焰;又命韩冲率十伍曾受赵猛欺压的老兵,潜伏侧谷,专攻敌军混乱之时。
“火头营的灶,也能烧了将军的甲。”他当时说的,不只是隐忍,更是布局。
火光中,韩冲提刀走来,铠甲染血,眼中却燃着久违的光。
他将一卷沾血的帛书递上:“从赵猛亲卫首领怀里搜出的——是密信原件。”
楚牧接过,就火展开。
墨迹未干,字字如钩:“影虎卫七日内入营,接应‘破军计划’,里应外合,断南楚北防。”落款赫然是赵猛亲笔,加盖边军校尉虎符印。
他指尖轻抚帛书,眸光冷彻。
这不只是通敌证据,更是一张潜伏多年的情报网开端。
赵猛不过棋子,幕后之人尚在暗处窥视。
而今他借监察司之手除伪将,以伏杀震慑余党,看似收局,实则——才刚刚撕开一道口子。
“你早就布好了局。”韩冲望着他,声音微颤,敬意如潮。
楚牧将密信收入怀中,黑纹悄然退去半寸,仿佛军魂认可了这场胜局。
他望向远方沉沉夜岭,低声回应:“不是我布的局,是军魂……从不饶恕叛国者。”
风过林梢,余烬飞舞,如通战魂低吟。
消息三日内传回边城。
监察司主堂,柳元立于窗前,手中战报轻如鸿毛,却压得他眉心深锁。
他反复看着那句“楚牧临机决断,设伏破敌,斩首三十七,俘敌十九”,指尖缓缓摩挲“楚牧”二字,眸光骤敛:“以灶火为引,以人心为阵……此子,已非池中物。”
而此时,边军校场。
晨光破云,将台之上,楚牧静立,望着那杆空置的校尉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无人敢立其下,仿佛那位置已被某种无形威压占据。
他抬手抚过掌心,黑纹退隐,却有低语仍在魂中回荡:“杀伐未止,兵魂不息。”
忽然——
远方雪岭尽头,烟尘骤裂。
一道红影破风而来,马蹄踏雪,声如惊雷。
那女子红袍猎猎,剑穗如血,直冲军营辕门。
守门兵卒横枪阻拦,却被那气势逼得后退半步。
楚牧抬眼望去,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