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玄的葬礼简单而肃穆,依其遗愿葬于西山一处僻静山岗,俯瞰整座京城。墓碑无名,只刻七星图案,寓意其一生如北斗指引,却甘于隐没于夜空。
冷青锋在墓前立誓,必将继承遗志,守护这得来不易的太平。冷傲天将一枚玄铁指环戴在他指间,那是历代玄先生的信物。
“锋儿,慕容兄将毕生功力封于此戒,危急时刻可救你一命。”冷傲天语气凝重,“但切记,非生死关头不可动用,否则筋脉尽毁。”
冷青锋感受指环传来的微温,重重点头。
三日后,养心殿秘室。
皇帝屏退左右,单独召见冷青锋。烛光摇曳,映着皇帝略显疲惫的面容。
“冷卿,靖王虽除,然朝中暗流未止。”皇帝推过一封密奏,“边关急报,北漠各部异动频繁,似有南下之意。”
冷青锋细阅奏报,眉头渐锁:“陛下怀疑朝中有人与北漠勾结?”
皇帝颔首:“北漠王庭近年出一雄主,号‘天可汗’,统一各部,厉兵秣马。若无内应,不敢如此猖狂。”
他指向一幅边境地图:“尤其在此处,雁门关外三百里的黑石谷,近期多有神秘人马出没。”
冷青锋注意到皇帝指尖微颤,似有隐忧。
“陛下是否已有线索?”
皇帝沉吟片刻,从暗格取出一枚羽箭:“此箭月前射入朕之寝宫,箭上附书:‘七星聚,天下易’。”
冷青锋细观羽箭:箭镞玄铁打造,箭杆刻北漠文字,箭羽却染中原朱砂。最奇的是箭镞形状,竟呈七棱,与慕容玄墓刻七星暗合。
“七星”冷青锋心中一动,“莫非与玄先生一脉有关?”
皇帝叹道:“朕亦如此想。故欲请冷卿暗中调查,切记不可惊动朝堂。”
冷青锋领命:“臣必查清此事。”
离宫后,冷青锋即刻与众人商议。
冷云仔细查验羽箭,面色渐凝:“此箭制造工艺特殊,乃墨家手笔。墨门隐世百年,怎会与北漠勾结?”
林小月则关注箭上朱砂:“朱砂纯度极高,仅江南朱家能炼。但朱家十年前已记门被灭。”
雷鸣挠头:“这案子越来越邪乎了。”
冷青锋沉吟:“兵分三路:二叔查墨门线索;小月查朱砂来源;我和雷鸣去黑石谷探查。”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冷青锋与雷鸣快马加鞭,五日便至雁门关。守将李广利是冷傲天旧部,得知来意后积极配合。
“黑石谷确有不寻常。”李广利摊开边防图,“半月来,已有三支商队在此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压低声音:“更怪的是,昨夜一队巡逻兵声称见到谷中鬼火闪烁,伴有金铁交击之声。”
冷青锋追问:“可曾入谷探查?”
李广利摇头:“谷中终年瘴气,地形复杂,昔年曾派百人队入谷,无一归还。此后便列为禁地。”
当夜,冷青锋与雷鸣悄悄接近黑石谷。
谷口怪石嶙峋,如恶鬼獠牙。谷内瘴气弥漫,即便服下避毒丹,仍感头晕目眩。
“这鬼地方真邪门。”雷鸣挥刀劈开缠人藤蔓,“连鸟叫都没有。”
冷青锋凝神感应,忽然按住雷鸣:“有人声。”
二人潜行而前,穿过一片枯木林,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林间空地上,数百具尸骨整齐排列,皆着前朝服饰!中央一座石坛,坛上刻七星图案,与那羽箭箭镞形状完全一致!
“这是祭坛?”雷鸣倒吸凉气。
冷青锋细查尸骨,发现致命伤皆在眉心,细如针孔,显然是被极高明的暗器所杀。
“不是祭坛,是练功场。”冷青锋面色凝重,“有人在修炼某种邪功,需吸人精气。”
突然,破空声疾响!数点寒星直射二人!
冷青锋孤鸿剑出鞘,剑光如幕,尽数挡落。却是七棱形状的毒针!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冷青锋冷喝。
阴笑声从四面传来,七个黑衣蒙面人从暗处浮现,各站方位,暗合七星。
为首者沙哑道:“冷青锋?等你多时了。”
冷青锋心知中计,却不慌乱:“诸位费心引我来此,有何指教?”
“借你血脉一用!”七人通时出手,剑阵如网,笼罩二人!
这剑阵诡异非常,七人配合无间,剑气森寒,竟引动谷中瘴气,威力倍增。
冷青锋孤星剑法全力施展,却如陷泥沼,难以突破。雷鸣更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激战中,冷青锋忽觉l内气血翻涌,玄铁指环微微发烫,似与剑阵产生共鸣。
他心念电转,冒险变招,使出慕容玄所传的一式“北斗引”。
奇迹发生!剑阵突然一滞,七人露出破绽!
冷青锋抓住时机,剑如惊鸿,瞬间刺伤三人。剑阵立破!
为首者惊骇:“你竟会北斗引?莫非是”
不待他说完,冷青锋剑尖已指其咽喉:“说!谁派你们来的?”
突然,破空声再响!一枚羽箭射至,直取冷青锋后心!
冷青锋回剑格挡,那七人却趁机遁入瘴气中。
箭上附着一封信:“欲知真相,三日后,龙门客栈。”
字迹与皇宫那箭相通。
冷青锋收起箭信,面色凝重。他感觉自已正被卷入一个更大的漩涡。
三日后,龙门客栈。
这客栈坐落边境,鱼龙混杂。冷青锋独自赴约,雷鸣在外策应。
客栈中人声鼎沸,各色人等皆有。冷青锋选角落坐下,静待目标。
忽闻马蹄声急,一队北漠装束的骑士驰来,为首者是个面带刀疤的壮汉。
“掌柜的!好酒好肉伺侯!”刀疤汉操着生硬汉语嚷道。
冷青锋注意到他们马鞍上挂的箭囊,正是七棱箭!
正观察间,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悄然坐到他对面:“冷公子久侯了。”
冷青锋不动声色:“阁下是?”
“在下墨非,墨门当代钜子。”书生微笑,“亦是射箭之人。”
冷青锋剑眉微挑:“墨门何时成了北漠走狗?”
墨非不恼反笑:“冷公子误会了。墨门从未效忠任何势力,只追随七星指引。”
他取出一个罗盘,指针正指向冷青锋:“七星汇聚,天命所归。冷公子便是我们要等的人。”
冷青锋冷笑:“故弄玄虚。”
墨非正色道:“非是虚言。冷公子可知自已身负两国血脉之意义?”
不待回答,他继续道:“北漠天可汗实为前朝皇室后裔,与你有血缘之亲。他统一北漠,意在南下复辟。”
冷青锋心中一震,表面平静:“与我何干?”
“关系重大。”墨非压低声音,“天可汗欲借你血脉之力,开启边境龙脉,引北漠铁骑南下。而朝中有人暗中配合,意图改天换地。”
冷青锋想起皇帝所言,沉声道:“那人是谁?”
墨非摇头:“只知代号‘七杀’,位高权重。我们暗中调查多年,始终难觅其踪。”
他递过一个卷轴:“这是我们在黑石谷发现的,或许对你有用。”
冷青锋展开卷轴,是一幅精密机关图,标注着某处地下秘道的布局。
“这是”
“皇陵秘道图。”墨非语出惊人,“七杀计划在祭天大典时动手,目标直指皇上。”
冷青锋心中急转:“我为何要信你?”
墨非起身:“三日后,皇陵东南三十里处的废庙,有场秘密聚会。冷公子若想验证,可暗中一观。”
言罢拱手离去。
冷青锋沉思良久,收图起身。门外雷鸣急入:“刚得到消息,林姑娘那边出事了!”
原来林小月调查朱砂线索时,遭神秘人袭击,重伤昏迷前留下“朱家密室”四字。
冷青锋心急如焚,快马赶回京城。
月影门秘宅中,林小月面色苍白躺在床上。门人汇报:“林主事查朱家旧宅时遇袭,对方武功极高,似是大内高手。”
冷青锋握紧林小月的手,内力源源输入。良久,林小月悠悠转醒。
“冷哥哥朱家密室有名单”她虚弱道,“七杀是”
话未说完,又昏过去。
冷青锋即刻前往朱家旧宅。这宅院已荒废多年,阴森恐怖。
根据林小月留下的线索,他找到书房暗门。机关精巧,费尽周折才开启。
密室中积记灰尘,中央石桌上放着一本名册。
翻开名册,冷青锋越看越是心惊:上面记录着朝中多位大臣与北漠往来的证据!而最后几页,更是触目惊心——
“七杀:靖王(已除)”
“破军:兵部尚书张承宗”
“贪狼:内务府总管李德全”
“”
每个代号后都对应着一位朝中重臣!
最让冷青锋震惊的是名册末页的标注:
“七星之主:天可汗”
“钥匙:冷青锋”
而在这行字旁,有个鲜红的批注:
“计划有变,钥匙当为七杀所用。”
笔迹熟悉,竟与皇帝批阅奏章的字迹相似!
冷青锋心中巨震,不敢深想。匆匆抄录重要部分,离开密室。
当夜,他求见皇帝,欲禀报发现。
但太监回报:“陛下偶感风寒,暂不见客。”
冷青锋心中疑云更甚。皇帝一向勤政,从不因小病拒见臣子。
他悄悄潜入皇宫,发现养心殿守卫增加一倍,且多是生面孔。
绕到殿后,他施展轻功跃上檐角,悄无声息揭开一片瓦。
殿内,皇帝正与一人密谈。那人背对窗口,声音低沉:
“祭天大典时动手,必万无一失。”
皇帝叹息:“朕终究不忍。”
那人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陛下莫忘当年冷家之事。”
皇帝沉默良久:“罢了,依计行事。”
冷青锋如坠冰窟!那声音分明是兵部尚书张承宗!而皇帝竟真的参与阴谋!
他险些气息紊乱,急忙镇定心神,继续窃听。
张承宗道:“冷青锋那边”
皇帝淡淡道:“棋子而已,用时则取,无用则弃。”
冷青锋心中冰冷,正欲退走,忽见张承宗转身——面戴玄铁面具!与慕容玄所戴一模一样!
“玄先生?”冷青锋心中骇然。难道慕容玄未死?还是
不及细想,脚下瓦片轻微作响。殿内顿时警觉:“谁?”
冷青锋急退!数道黑影已追出!
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冷青锋虽武功卓绝,却双拳难敌四手,渐陷重围。
危急关头,他忽想起墨非所赠皇陵秘道图。
入口恰在冷宫附近!
且战且退,终于找到秘道入口,迅速潜入其中。
追兵被机关阻挡,只得作罢。
秘道幽深,冷青锋心乱如麻。今日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他的认知。
如果皇帝才是真正的“七杀”,那一切阴谋都有了合理解释:为何冷家被灭,为何靖王被利用,为何
他不敢再想。
秘道尽头竟是慕容玄墓室!棺椁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壁上刻着一行新字:
“棋局未终,好自为之。”
冷青锋怔立良久,忽然大笑,笑中带泪。
原来自已从头到尾都是棋子,被各方利用。所谓的血脉,所谓的使命,不过是野心家的借口。
他握紧孤鸿剑,目光渐冷。
既然世人皆棋手,那他偏要掀翻这棋局!
走出皇陵,夜空繁星点点。冷青锋仰望北斗,心中已有决断。
无论皇帝还是天可汗,无论玄先生还是七杀,谁欲祸乱天下,他便斩谁。
以孤鸿之名,立孤星之志。
这江湖朝堂,该换种玩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