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兴二年秋,匈奴大入塞,单于亲率数十万之众,围洛阳城,旌旗连亘数十里,声震天地。
时大将军夏侯衍总领城守,麾下兵不记三万,半为新募之卒,精锐仅七千余,又粮草匮竭,计可支月余。
朝中文武或潜通匈奴,或倡降议,人心危骇。
衍登城望敌,见匈奴铁骑往来驰突,甲光耀日,叹曰:“敌势如此,孤城难守,然陛下在,大魏社稷尚有一线之望。”
乃密召亲卫统领杨忠,屏左右谓曰:
“今贼众我寡,粮尽援绝,若城破,陛下必为所擒,宗庙倾覆。汝选精锐百余人,备便衣,夜开皇城秘道,护陛下南渡长江,依天险徐图再举。此去艰险,汝当以陛下安危为第一,切勿恋战。”
忠泣曰:“将军独守危城,若臣去,谁与将军共守?”
衍抚其肩曰:“吾承父志,受陛下恩,当以死报之。汝护陛下出,便是保大魏火种,功胜守此城。”
遂取符节授之,又书密信一封,言“南渡后可联江表世族,募兵筹粮,待时而动”,付与忠。
是夜,星斗晦暗,凉风袭衣。
衍亲送至秘道口,执幼帝手,垂泪曰:
“陛下,臣无能,不能固守都城,今遣人护陛下南渡,愿陛下珍重,他日若能兴复大魏,臣虽死无憾。”
绪年八岁,抱衍衣哭曰:“大将军若不去,朕亦不去!”
衍强拭泪,命忠速行,自引亲卫巡查城防,以掩其踪。
及忠护绪出秘道,遁入城外密林,衍方归帐,下令加固城垣,遍告将士曰:
“陛下已安,吾等当死守此城,为陛下南渡争取时日,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将士闻之,皆感泣,愿随衍死战。
炎兴二年秋天,匈奴那股子狠劲儿您是没见着,单于亲自带着几十万大军,把洛阳城围得跟铁桶似的,城外旌旗一眼望不到头,风吹过的时侯,那旗子哗啦啦响,连地都跟着震,光听着就叫人发怵!
再看城里,夏侯衍大将军领着兵守着城,可手里的家底实在太薄了。
记打记算不到三万人,一半还是刚招募没多久的新兵,连刀枪都没摸熟,真正能打的精锐也就七千来人。
更要命的是,粮仓里的粮食撑死了也就够吃一个月,朝里那些文官武将,要么偷偷跟匈奴递消息,要么整天哭丧着脸喊着要投降,城里上上下下都慌得不行,连空气都透着股绝望劲儿。
夏侯衍登上城墙往城外瞅,匈奴的铁骑在底下来回跑,盔甲反光晃得人眼晕,那阵仗真叫一个吓人。
他叹了口气,跟身边人说:“敌人这么强,这孤城怕是守不住了。可只要陛下还在,咱大魏的江山就还有一点希望啊!”
当天晚上,他就把亲卫统领杨忠叫到跟前,屏退了所有人,压低声音说:
“现在敌人比咱们多好几倍,粮食也快没了,要是城破了,陛下肯定要被他们抓去,祖宗的江山就彻底完了。你挑一百多个精锐,准备好老百姓穿的便衣,夜里从皇城的秘道出去,护送陛下往南渡过长江。南边有天险可守,将来还有机会再起来。这一路太危险,你记住,不管啥情况,都得把陛下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千万别跟敌人恋战!”
杨忠一听就哭了,拉着夏侯衍的手说:
“将军您一个人守这危城,我要是走了,谁跟您一起扛啊?”
夏侯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得很:
“我爹当年守边塞,就是为了护着大魏;陛下又这么信任我,把大将军的印给了我,我就算死,也得对得起他们。你把陛下护走,就是保住了大魏的火种,这功劳比守在城里大多了!”
说着,他把象征兵权的符节递给杨忠,又写了一封密信,里头写着
“到了南边,能联合长江边上的世家大族,招兵买粮,等着合适的时机再行动”,亲手交给杨忠。
那天夜里,天上的星星都躲在云里,凉风刮在身上,跟刀子似的。
夏侯衍亲自把小皇帝送到秘道口,拉着八岁的曹绪的手,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陛下,是臣没本事,守不住都城。现在我让人送您往南去,您一定要保重自已。将来要是能把大魏复兴起来,臣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小皇帝抱着夏侯衍的衣角,哭得抽抽搭搭:
“大将军你不跟我一起走,我也不走!”
夏侯衍赶紧擦了擦眼泪,硬下心肠让杨忠赶紧带陛下走,自已则领着亲卫去巡查城防,故意弄出动静,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现小皇帝已经出城了。
直到杨忠护着小皇帝从秘道出去,钻进了城外的密林,夏侯衍才回到营帐里。
他立刻下令加固城墙,然后把将士们都召集起来,大声说:
“陛下已经安全了!咱们现在要让的,就是死守这座城,给陛下往南走争取时间。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能退一步!”
将士们听完,一个个都红了眼,有的甚至哭出了声,纷纷跪下说愿意跟着将军死战到底。
他们都知道,将军把生的希望给了陛下,自已却留在这危城里,这份担当,谁能不佩服啊!】
湛蓝色天幕还在流转着
“护送陛下南渡”
的画面,城墙上的夏侯衍却突然瞳孔骤缩,猛地一拍城垛,失声大喊道:
“遭了!”
甲胄上的铜铃被这股力道震得乱响,身旁亲卫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夏侯衍却顾不上解释,只攥紧拳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
他当初千算万算,特意瞒着全城人护送小皇帝秘密南逃,就是怕消息走漏引发混乱,可眼下,天幕竟把这事儿原原本本摊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城中,先是望向那些鳞次栉比的世家府邸,心里瞬间揪紧。
那些观望的权贵本就首鼠两端,有的暗通匈奴,有的等着看风向。
如今他们知道陛下已经走了,定然会觉得
“大魏没了主心骨”,守城就是徒劳,说不定今夜就会有人跳出来搞事情,甚至偷偷打开城门引匈奴进来!
先前为了权力的平稳交接,他并没有大肆清洗和诛杀司马业的旧部,而是选择了只诛杀首恶的方式,对于能放一马的官员都留了个情面,现在情况危急,这些人手中又握着城中近三分之一的资源,一旦乱起来,城防瞬间就会被撕开缺口。
紧接着,他又看向城南的平民街巷。
夜风里似乎已经能隐约听到几声细碎的喧哗,百姓们本就怕城破后被匈奴屠戮,之前靠着
“死守待援”
的信念撑着。
可现在他们知道天子先逃了,会不会觉得
“自已被抛弃了”?
恐慌一旦蔓延,定会有人想翻城墙逃跑,到时侯人流混乱,不仅会冲散守城的阵型,还可能把城防的薄弱处暴露给城外的匈奴斥侯!
念头刚落,他又猛地想起军营的方向。
麾下那不到三万的兵卒里一半是新募的农夫,本就对守城没多少底气,全靠他之前
“陛下与我们共守”
的话稳住心神。
现在天幕揭穿
“陛下已南渡”,那些新兵会不会觉得
我骗了他们?
甚至怀疑
“守这城根本没用”?
万一军心一散,别说死战,怕是今夜就会有人哗变!就算是那七千精锐,也难免会因
“天子不在”
生出动摇。
毕竟将士们守的是大魏,是天子,没了天子的
“念想”,死战的决心又能撑多久?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皇城方向,心里又是一沉,那些被留在宫里的太监宫女,本就是最容易恐慌的一群人。
他们没被选中护送陛下,本就心存不安,如今知道陛下已经逃远,定会觉得自已被
“遗弃”
在这座危城里。
这些人平日里穿梭宫闱,知道不少城防的细碎消息,一旦慌了神,要么四处乱跑散播谣言,要么被内奸利用,把皇城秘道、粮仓位置这些关键信息泄露出去!
“我怎么就忘了,天幕这东西会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夏侯衍狠狠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焦躁。
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侯,权贵要立刻派人盯着,百姓要赶紧派官吏去安抚,军营得亲自去一趟稳定军心,宫里的太监宫女也得让人看管起来。
可城里就这么点人手,要通时按住这几处乱子,简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城风卷着城外匈奴的马蹄声传来,夏侯衍咬了咬牙,转身对亲卫急声道:
“快!你带五十人去各世家府邸外值守,敢有异动立刻来报!再让人去城南贴告示,就说陛下南渡是为‘募兵复援’,绝非弃城!剩下的随我去军营!”
“诺!”
除负责守城的将士外,其余亲卫迅速按照夏侯衍的命令行事,方才还熙熙攘攘的洛阳城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