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捏着那张纸条，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土豆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除了身边三女，绝不可能有第四人知晓。
“会不会是王元宝设的圈套？”秦落雁按住腰间刀柄，眉峰拧成疙瘩，“他白天吃了亏，难保不会用阴招。”
司马灵月摇头：“王家虽是望族，却不懂农事。况且土豆种的事，他未必能猜到。”她看向沈砚，“倒是张屠户那边，或许藏着猫腻。”
“不管是谁，这趟都得去。”沈砚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看着字迹化为灰烬，“土豆种对我们太重要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
苏婉怯生生拉他衣袖：“沈郎，要不……我们别去了？后山那片老林，夜里常有野兽出没的。”
“放心。”沈砚拍拍她手背，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有落雁在，别说野兽，就是豺狼来了也得绕道走。”
秦落雁耳根微红，嘴上却不饶人：“少拍我马屁，要是真遇着危险，我可顾不上你。”话虽如此，她握刀的手却紧了紧。
司马灵月沉吟道：“我总觉得不对劲。送信人既然知道土豆种，为何偏选在后山老槐树下？那里地势低洼，易守难攻，分明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沈砚眼中闪过锐光，“对方敢约在这种地方，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另有图谋。”他转向三女，“今晚按原计划行事，灵月留在这里坐镇，若到五更我们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剩下的粮食往东边走，去找……找你认识的那位谢姓士族。”
司马灵月一怔：“你怎么知道……”
“猜的。”沈砚笑了笑，“你出身不凡，总该有些门路。”他转向秦落雁，“你跟我去后山，婉儿留在半路接应，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靠近，我们得留个人在外头。”
苏婉眼圈泛红：“我也想跟沈郎一起……”
“听话。”沈砚语气温和却坚定，“你的任务最关键，要是我们被缠住，还得靠你去搬救兵。”
三更时分，月色如霜。
沈砚和秦落雁借着树影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后山。夜风穿过林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不对劲。”秦落雁突然停步，压低声音，“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沈砚点头，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小心点，对方可能不止一伙人。”
两人再往前挪了数十步，老槐树虬结的枝干已隐约可见。树下空地上，果然立着个黑影，背对着他们，手里提着个麻袋。
“来了？”黑影转过身，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土豆种带来了吗？”
沈砚眯眼打量对方，那人裹着件破烂的蓑衣，斗笠压得极低，根本看不清样貌。“你是谁？怎么知道土豆种的事？”
“少废话！”蓑衣人将麻袋往地上一摔，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我要的东西呢？”
“先让我看看货。”沈砚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与秦落雁形成夹击之势。
蓑衣人冷笑一声，弯腰解开麻袋绳。借着月光，沈砚看清里面果然是些拳头大小的块茎，表皮坑坑洼洼，正是他苦苦寻觅的土豆种！
就在这时，秦落雁突然低喝：“小心！”
寒光一闪，数支弩箭从树后射来！沈砚反应极快，拉着秦落雁就地一滚，弩箭擦着他们的头皮钉进泥土里。
“有埋伏！”沈砚怒喝，抬头却见那蓑衣人已不知去向，空地上只剩下那个麻袋。
树后跳出七八个蒙面人，个个手持利刃，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秦落雁拔刀出鞘，刀光如练，瞬间逼退两人：“是王家的人！他们腰牌上有牡丹纹！”
沈砚心头一沉，果然是王元宝！他抄起地上的一根断枝，借着月光与蒙面人缠斗，初级格斗术的要领在脑中飞速运转，竟也勉强支撑得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秦落雁肩头中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他们是死士，不怕死的！”
沈砚眼角瞥见麻袋，突然喊道：“抓了土豆种就撤！”他虚晃一招，抓起麻袋就往林外跑。秦落雁会意，刀势一变，逼退众人后紧跟上来。
蒙面人果然急了，嘶吼着追了上来。眼看就要逃出树林，沈砚脚下突然一绊，竟是被根绳索绊倒在地！
“陷阱！”他心头刚闪过这念头，就见数张渔网从天而降，将他和秦落雁死死罩住。
蒙面人围了上来，为首的摘下蒙面巾，赫然是王元宝身边的护卫头领！
“沈秀才，没想到吧？”头领狞笑着踢了踢渔网，“公子说了，留你一条全尸，至于这位姑娘……”他的目光在秦落雁身上打转，记是淫邪，“自然是要带回府里好好享用的。”
秦落雁气得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起身，渔网却越收越紧，勒得她伤口剧痛。
沈砚躺在地上，脑中飞速盘算。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声，三短一长。
是苏婉的信号！她怎么来了？
护卫头领脸色一变：“不好，有援兵！”他挥刀就朝沈砚砍来，“先杀了你再说！”
刀风凌厉，沈砚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掠过，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头领的刀被挡开。
月光下，司马灵月手持长剑，衣袂飘飘，宛如谪仙。
“我说过，要留在这里坐镇。”她剑尖直指头领，语气冰冷，“但没说过，见死不救。”
头领又惊又怒：“你是谁？敢管王家的事？”
司马灵月没理他，只是看向被网住的两人，眼神复杂：“沈砚，你欠我一次。”
就在这时，林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火光冲天而起。
护卫头领脸色煞白：“怎么回事？是官兵吗？”
沈砚心中也是一惊，这动静，绝不是苏婉能弄出来的。
司马灵月也是一脸错愕，显然这并非她的安排。
火光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响彻山林：“沈秀才莫怕，老子张屠户来救你了！”
张屠户？他怎么会来？
沈砚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突然意识到，今晚的后山，藏着的恐怕不止王元宝一路人马。而那个送土豆种的蓑衣人，至今杳无踪迹。
这盘棋，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