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朗月求情,王老夫人爽快地允了裴幼薇出门,“不妨事,陪着朗姑娘四处转一转,权当尽了地主之谊。”
王颖离世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门。上次去九州台,裴幼薇一面担心王嘉,一面怕被人发现,全程都是战战兢兢,让她无比的心累。
街上车水马龙,摊贩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吆喝声不绝入耳,一派安宁之景。
朗月放下了车帘,不由叹道,“琅琊可真繁华,和楚州一点儿都不像。”
“你若是喜欢,可以常出来玩。”裴幼薇担心朗月紧张,刻意和她多聊了几句闲话。
马车辘轳,很快就到了黄金台,黄金台并非台,而是一座极为奢华的酒楼,足有七层高。里面做什么的都有,也什么都能做,是有钱人最喜欢的销金窟。
此刻,足够六辆马车并驾齐驱的道路,已经被围地水泄不通了。裴幼薇戴好面纱,随着朗月下了马车。
“朗姑娘,本王已经恭候多时了。”远远地,响起了一声爽朗的笑声。
是萧鸾,裴幼薇忙垂了视线。
“臣女见过永安王殿下。”
未等朗月行礼,萧鸾就把她扶了起来,“气色倒是好了些,吃住都还习惯吗?”
朗月笑道,“多谢殿下挂怀,朗月一切都好。”
“那就好。”萧鸾的目光从朗月身上收了回来,似是才发现了裴幼薇,他道,“这位女郎好生面熟,却怎么还戴着面纱?”
怕引人注意,裴幼薇今日未梳妇人发髻,穿衣打扮都同未出阁的女郎一般。一时间萧鸾只觉着她面熟,却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
朗月替她解释道,“是族中女郎,陪我一道来的,脸上起了疹子,不便见人。”
“原是如此,是本王冒昧了。”萧鸾殷勤地请两人先上楼,他替朗月接待宾客。
酒楼内部则更为奢华,目之所及都是大片大片的暖色,水榭歌台应有尽有,壁上灿然生辉,兰香馥郁,倒也不负黄金台之名。
几层楼梯设计地错落有致,回廊处巧妙地连接在一处,从最高处往下看,琼楼玉宇,气势非凡。第七层,只有几个厢房,布置地十分娴致,与楼下的喧嚣截然不同。
朗月拘谨地站在裴幼薇身侧,拉着裴幼薇的手不肯放。楚州朗氏,虽是北境大族,但又如何能与琅琊相提并论,骤然见了这等大场面,朗月不禁心中惴惴,只把裴幼薇视作自己唯一的依靠。
她的手心满是汗,裴幼薇没有挣开,反而主动离朗月更近了些。
陆陆续续地,虽然已经来了不少人,但依然没有人选择上到第七层来。明眼人都清楚,想坐在第七层,是要大出血的。
终于,七楼迎来了第一位客人。谢元泱一袭雨过天青色的裥裙,手执羽扇,在奴婢的前簇后拥中落座第一间厢房。
紧接着,王凝和郑文君也上来了,两人一同进了西边厢房。
再然后,是清河崔氏的嫡长女,崔荇。
她们来的时间都差不多,一位接一位,俱盛装华服,出尽风头。可她们却又不肯一起上来,也是有趣儿。朗月忍不住朝裴幼薇咬耳朵,“姐姐,我倒是听说过,这几位好像不大对付。”
岂止是不大对付,简直是一见面就掐,裴幼薇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要紧,她们愿意出钱就好。”
朗月点点头,不是那么紧张了,又过了盏茶时间,还是无人登楼,想来不会再有人上来了。裴幼薇正要吩咐婢女封楼,回廊尽头却响起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
来人身形消瘦,颧骨往外凸起,腋下的拐杖十分醒目。
王勉,终于还是来了。
隔着面前的明珠垂帘,裴幼薇亲眼目睹了王勉一步步挪进最靠后的厢房。
他走地很慢,却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