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幼薇来负荆请罪,却不凑巧,书房恰有贵客在。
镂空的红木轩窗蒙着细细的云纱,隔在外面,隐隐能看见两道修长的身影。
日头有些晒,裴幼薇往廊下的阴凉处躲了躲。远远地,王嘉比着噤声的姿势,用力朝她挥手。裴幼薇只好穿过回廊,往王嘉那头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躲在院门口的滕华树下乘凉。
离书房远了,王嘉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他夸张地摸着胸口,将方才在九州台上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三嫂你都不知道,长兄说完那句话后,大家都特别激动,险些就要掀桌子了,差点儿吓死我!不过我还是捐了玉佩,哦对了,连凝儿妹妹和挽姐姐也出力了”王嘉说话时兴冲冲地,双眼明亮逼人,比黑曜石还漂亮,一点儿都瞧不出吓坏了的样子。
“唉,可惜我没有谢家姐姐和凝儿妹妹她们有钱。”王嘉咂咂嘴,十分遗憾,“我全部的私房钱都搜刮出来,也不够看的”
裴幼薇笑着安慰他,“你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
说的也是,王嘉赞成地点点头,很快又变地高兴起来,“三嫂你可真是深藏不露,一手剑舞简直是无与伦比,比殷大家跳的好看多了!我都傻眼了,我当时坐在那里就想啊,这飞上来的是我的三嫂吗?明明是仙子好不好”
这孩子,话怎么越来越多了。
裴幼薇初时还面带微笑,仔细地聆听。后来,她实在被王嘉的喋喋不休打败了,她以一盏热茶打断了王嘉没完没了的闲话。
“谢谢三嫂。”
王嘉端了茶,两三口就喝完了,也不嫌烫。
“可是三嫂,我不太明白,长兄为何要说那种话,很伤人的”
王嘉偷偷瞧了一眼书房,才压地了声音同裴幼薇抱怨,“我明白他有苦衷,可他随意搪塞过去就好了呀,干嘛把话说的那么刻薄,大家都被气坏了,尤其是谢家的元泱姐姐,她都被长兄的绝情气哭了”
刻薄,绝情吗?
倒也未必。
“唉,凝儿妹妹刚才还来找我,说怕长兄生气,求我过来看看”
王嘉咽了口唾沫,悄咪咪地站起来往书房里瞧,“这又是哪里来的客人,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唉,他肯定生气了,本来就脾气大”
裴幼薇垂了眼睑,细细去吹茶盏里的浮沫,“他要是真的生气,就不会等你们凑出金银珠宝才离席了。”
王桓若是走了,自然会有不少人追随他离开。只有他留在九州台,才能让所有的人出钱,无论是嫉恨他的,还是认可他的。
王嘉惊呆了,“三嫂,这话可怎么讲?我可是听地真真儿的,长兄说北地百姓都是贱民,说我们是世家子弟,和他们不一样他还摘了怜花的首饰羞辱永安王”
“若非如此,你们也不会仗义疏财,一起出钱罢?”
“我”王嘉一时语塞。
“我虽不曾为官做宰,却也清楚想以一家之力来支撑整个国库打仗,无异于痴人说梦。”裴幼薇停顿了一下,“即使是琅琊王氏,也做不到。”
即使能做到,王桓也不能去做。
琅琊王氏之所以能够一呼百应,成为士族的中流砥柱,所倚仗的不仅仅是声望和能力,更为重要的,是他傲视群雄的兵力和资产。
王桓的每一个决断都会影响无数人的命运,他注定无法同王嘉,或者谢元泱一样,说话做事,率性而为。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