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珍阿姨每次见到她,都让她回顾家。他们从心底里,自觉对她有一份责任,这并不奇怪。但顾正从前就古古怪怪的,这次回来,似乎比从前还要奇怪。
今日是周五。他提议:“周日至周四住校,其他两天住家里,怎么样?”
今晚的月冷得缺了大半,只剩下锐极尖极的角,松寥不语。
“林霁的事,尽管使出你的本事来,或许你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天赋呢。”
不为人知的天赋?还真叫他说中了。可这天赋给她带来的不是犹如神助的能力,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助无力。
她妈妈去世时,她年纪还小。如果她对警察说,顾正说了谎。不仅没有证据,反而会惊动真正的凶手。她只好在似懂非懂的年纪,怀揣着至关重要的秘密,装作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样子踽踽独行。
她明知林霁的死有蹊跷,除了凶手,她恐怕比任何人都要更接近那个真相,可她就是拨不开笼罩在真相之外的那团云雾。
“怎么?”他心里有点慌,觑着她,挑衅的意味愈浓:“许你特权,反倒不敢查了?”
对她而言,的确是桩艰难的选择。她必须重回顾家,故而她等着跟他碰面,等着他由衷的邀请她。可事到临头,她的顾虑和迟疑竟不是装的。
顾家是她最不想待的地方了。
那些表面异常平静的日日夜夜,在被怀疑、困惑、悲伤无数次的撕扯中,她很想不计后果地问顾正,问他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对警察说他不在现场?他在为谁隐瞒事实,还是在为自己开脱?真相呢!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可是时机未到,她不能那么做。
她清楚地意识到,再那样下去,她会疯的。于是初三那年,她瞒着他和齐珍阿姨报考了吴城中学,这才得以离开海市顾家。
如果她妈妈还在,会怎么说呢?
她妈妈像风一样明快潇洒,一定会说:人死都死了,真相一点也不重要,离顾家远远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去谈个恋爱。
她妈妈才不像她这么执着呢。
顾正在心中暗暗发誓,再说一句,最后一句。三请四邀,可不像他,松寥会起疑心的。
他唇角一弯,晃在俊脸的笑意,像今晚的月一样冷极寒极,勾魂夺魄,“我承诺,即便我极度危险,也绝不会伤害你。”
他就这么笃定,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还是的确无辜,他不是凶手?
伤害她不会反击吗?她不奢望全身而退,也不怕万劫不复。当初走出去,不就是为了能再回来吗?无论如何,她要找到那个真相。
她头痛欲裂,竭力保持着几丝清明,点了点沉重如铁的头。
顾正在心里松了口气。
她答应了。
他爸爸因长期工作繁重,心脏病发作,毫无征兆地就走了,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留下,当年家里和公司的情况有多混乱,可想而知。
可两年前,忽然有份遗嘱浮出了水面,雷律师证实,具有法律效应。他只能把松寥这个从前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带回顾家,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