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巷子里还浸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煤烟味，混着橡胶燃烧后的刺鼻气息
——
那是城郊橡胶厂传来的味道，也是亚路联邦贫民区每天最早的
“闹钟”。
林越被父亲的咳嗽声吵醒时，母亲已经在灶台边忙活了，锅里煮着的土豆粥冒着热气，昏暗的煤油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赶紧起来洗漱，今天要早点去厂里，听说要清点工牌。”
父亲隆巴尔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他正弯腰系着磨破边的皮靴，靴底的裂缝用粗线缝了又缝，早就没了防水的作用。
林越赶紧爬起来，套上粗布衣服
——
这是母亲用父亲的旧衣服改的，袖口短了一截，露出的手腕细得能看见骨头。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旧怀表，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视野里的淡红符号静静躺着：力量：0.32
敏捷：0.23
体质：0.30
精神：0.32
源能：0%——
昨天吸收怀表的源能后，体质的提升还在，只是怀表需要时间恢复，暂时没法再吸收。
“我跟你们一起去厂里。”
林越一边叠被子一边说。他想看看橡胶厂的情况
——
记忆里，原主父亲总说
“厂里的日子越来越难”，却从没细说，这次正好去摸清情况，也能顺便看看有没有能提供源能的东西。
母亲愣了一下：“你不去武馆了？”
“武馆上午是自由练习，我下午再去。”
林越笑了笑，没说真实想法。他知道，父母不会让他为了
“好奇”
耽误武馆的练习
——
在他们眼里，武馆是他以后
“找个体面活”
的唯一机会。
一家人匆匆喝了粥，提着母亲准备的黑面包往厂子里走。雾气比巷子里更浓，能见度只有两三米，脚下的土路泥泞湿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路上遇到不少和父亲一样去上班的工人，都是穿着破旧的工装，手里攥着工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偶尔的咳嗽声在雾里散开。
“听说了吗？昨天夜班的人又被克扣工钱了，说是‘产量不达标’。”
“何止啊，我听说主管还把自己的亲戚塞进来，占了咱们的岗位……”
“小声点！要是被卫队听见，又要被拉去‘问话’了！”
工人的窃窃私语飘进林越耳朵里，他悄悄放慢脚步，跟在父亲身后，假装没听见。雾气里，隐约能看见橡胶厂的黑色烟囱，正冒着滚滚黑烟，像一根插在雾里的黑柱子，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到厂门口，雾气稍微淡了点。两排穿着黑色制服的卫队正守在门口，手里握着木棍，腰间别着铜制的警棍，眼神冷漠地扫过每个进厂的工人。“工牌！都把工牌拿出来！”
一个卫队队长模样的人喊道，声音在雾里带着回音。
工人们赶紧掏出工牌，排队接受检查。林越跟在父母身后，目光落在卫队的铜制警棍上
——
冰凉的金属在雾里泛着光，他下意识地攥紧口袋里的怀表，视野里的源能毫无动静，显然
“制式武器”
不能提供源能。
“隆巴尔，你儿子怎么来了？”
检查工牌的卫队队员认出了父亲，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这孩子放假，想跟我来看看，中午就回去。”
父亲赶紧陪着笑，把林越往身后拉了拉。
队员撇了撇嘴，没再多问，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
贫民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和
“蝼蚁”
没什么区别，根本不值得在意。
走进厂区，雾气更浓了，空气中的橡胶味也更刺鼻。巨大的蒸汽机器轰鸣着，声音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几个工人正围着机器忙碌，脸上蒙着破旧的布巾，却还是挡不住粉尘和雾气。父亲跟母亲说了句
“去车间了”，就拿着工具往左边走，母亲则去了旁边的仓库
——
她在厂里做
“橡胶分拣”
的活，比父亲的
“机器维修”
稍微轻松点，工钱却只有父亲的一半。
林越跟着母亲往仓库走，路上不时看到工人蹲在角落啃黑面包，脸上满是疲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看到林越，叹了口气：“小伙子，怎么来这种地方？赶紧回去读书，别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困在这儿。”
“我来帮我妈搭把手。”
林越笑了笑，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知道，老工人说的是实话
——
在橡胶厂干活的工人，大多活不过五十岁，常年吸入橡胶粉尘和煤烟，肺早就坏了，父亲才四十岁，咳嗽就已经成了常态。
仓库里堆着小山似的橡胶原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母亲拿起分拣工具，开始把橡胶按大小分类
——
这是个细致活，需要长时间弯腰，一天下来，腰都会直不起来。林越赶紧上前帮忙，指尖碰到冰凉的橡胶，视野里的源能依旧没动静，显然这种
“工业原料”
也不能提供源能。
“小心点，别被橡胶边缘划破手。”
母亲一边分拣一边嘱咐，“上次有个女工被划破手，流了好多血，主管还说她‘耽误产量’，扣了她半天工钱。”
林越点点头，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想起昨天莉娅被抢的报名费，想起工人被克扣的工钱，忽然明白这个世界的
“贵族压榨”
不是偶然
——
是把贫民的尊严和生存，都当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
“资源”。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工人的呼喊声。母亲脸色一变：“怎么回事？难道又罢工了？”
林越赶紧跟着母亲往外跑，只见厂区中央的空地上，围了不少工人，手里举着写着
“还我工钱”
的木牌，正和卫队对峙。一个工人代表站在最前面，大声喊着：“我们每天干十二个小时，连饭都吃不饱，你们还克扣工钱！有没有天理！”
“反了你们了！”
卫队队长举起警棍，“再闹就把你们都抓起来！”
“抓就抓！反正也是饿死，不如闹个明白！”
工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雾气里，更多工人从车间里跑出来，加入对峙的队伍。
母亲赶紧拉着林越往后退：“别靠近，上次罢工，好多人被打得半死，还被赶出了厂子。”
林越点点头，却没退太远。他看着空地上对峙的人群，看着工人手里破旧的木牌，看着卫队手里闪着光的警棍，忽然明白
——
这个看似平静的蒸汽世界，早就埋满了矛盾的火种，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燎原。
视野里的淡红符号微微闪烁，林越攥紧了口袋里的怀表。他知道，靠自己现在的力量，还改变不了什么，但总有一天，他要靠这双手，靠这视野里的源能，让这些像父母一样的贫民，能活得有尊严一点。
雾气渐渐散了，太阳慢慢爬上山头，金色的阳光照在厂区的黑色烟囱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母亲拉着林越往车间走：“赶紧帮你爸收拾东西，今天肯定没法上班了，早点回家，别被牵连。”
林越跟着母亲往车间走，路过对峙的人群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
工人的呼喊声还在继续，卫队的警棍已经举了起来。他知道，这场罢工多半还是会以
“工人被镇压”
收场，但他也知道，这颗
“反抗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悄悄埋下了。
走到车间门口，父亲正拿着工具往这边走，脸上满是焦虑：“赶紧走，主管说要‘清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家人匆匆往厂外走，路过门口时，林越看到卫队已经开始动手，警棍落在工人身上，传来沉闷的响声。他攥紧母亲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变强，强到能保护这个家，强到能改变这一切。
厂外的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阳光照在土路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林越回头看了眼橡胶厂的烟囱，黑色的烟还在往上冒，像一块压在贫民区头上的乌云。他知道，今天的所见所闻，只是这个世界
“阶层压迫”
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