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血月逆旅 > 第4章
整个医院的走廊里到处都是血迹和杂物,看得出来,这里以前一定发生过非常惨烈的厮杀。不过这些东西都被清理过,医院的人也在试图开辟更多的生存空间。
影像科在另外一栋楼,保安将他送到那栋楼下便不再往前,他从腰间取下一根甩棍丢给了许凡。
“影像科在那边二楼,我不过去了。你自己小心。”他有些复杂的看了许凡一眼,因为他也瞥见了那张全家福,上面的两个人,正是影像科的陈医生夫妇。张医生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却没有告诉许凡,想来是想利用他去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为什么张医生如此相信许凡?
而陈医生夫妇两个人,正是堵住影像科的源头。
许凡接过甩棍,点了点头,他的视线落在那栋楼上,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一些老鼠和昆虫,在没有其他声响。
保安并未离去,而是注视着许凡的一举一动。而许凡也并未犹豫径直进入了影像科大楼。这里的环境显然很差,甚至更为杂乱。地上还有好多尸体都没有来得及清理,有些已经腐败,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在入口的地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桌椅板凳和柜子之类的东西,想来这些医生虽然对付不了这个东西,还是想办法限制住了它。
因为入口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那么,它会在哪里?
这些杂物根本无法限制住许凡的行动,他的力量已经远非常人能比,仅仅几下便清理出了一条能够让他通过的通道。
许凡站在影像科大楼的一楼仔细的感应着,但是一点气息都没有,他只得通过地面的打斗的痕迹一路追踪,直到来到一扇庞大的门前。
CT室,铅门。门口还有一个残破的穿着防护服的尸体。是这里了。
徐凡站在厚重的铅门前,门上布满了深刻的爪痕,边缘还沾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心的粘液。那具穿着破损防护服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倒在门边,头颅不自然地扭转着,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腐臭味,还有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气息,让徐凡体内的血液本能地躁动起来,既有警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的超常听觉在如此近距离间捕捉到门后极其微弱的声音——不是呼吸或心跳,而是一种缓慢的、粘稠的液体滴落声,以及某种坚硬物体偶尔刮擦地面的细微声响。
这东西…似乎处于一种近乎休眠的状态。
徐凡没有贸然去拉那扇可能发出巨大声响的铅门。他观察着门框和墙壁,手指摸索着,发现靠近天花板的一处通风管道格栅有松动的迹象,边缘同样有细微的刮痕。看来那东西偶尔也会从这里进出。
他悄无声息地跃起,指甲轻易地撬开格栅,如同猫一般钻了进去。通风管道内狭窄而黑暗,布满灰尘,但对徐凡增强的视觉来说毫无阻碍。他循着那股冰冷气息和微弱的刮擦声向前爬行。
管道通向CT室上方的设备层空间。透过金属格栅的缝隙,下方的景象让徐凡瞳孔骤缩。
CT室内一片狼藉,昂贵的仪器被砸得粉碎,碎片和干涸的血污混杂在一起。而在房间中央,一个“生物”正蜷缩在那里。
它大致还保留着人形的轮廓,但四肢异常伸长,关节反向扭曲,手指和脚趾末端延伸出足有半米长、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漆黑骨爪。它的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紧贴着骨骼,能看到皮下扭曲蠕动的黑色血管。它的头颅光秃秃的,没有眼睛,只有两个漆黑的孔洞,嘴巴裂开到耳根,布满细密尖锐的牙齿,此刻正无意识地开合着,滴落着带有腐蚀性的唾液,在地面上烧灼出小小的坑洞。
这就是那个变异体。
在这怪物的身边还有好几具只剩下骨骼的尸骸,他们的身上都是尖利的牙齿切割的痕迹,身上的血肉几乎都被啃食干净,看起来凄惨无比。
这些人想必就是遇难的医护或者病人了。
而在它身后,靠近墙壁的角落,徐凡看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白大褂,虽然满是污秽,但还能辨认出和小媛全家福上一样的容貌。陈医生和他的妻子!他们还活着!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颤抖,但他们都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的眼神绝望而麻木,仿佛已经接受了最终的命运。女人似乎受了伤,手臂上用撕破的衣服简单包扎着,渗出血迹。正是这微弱的血腥味,让那头休眠的变异体时不时抽动一下鼻子,发出威胁性的低嘶,骨爪无意识地刮擦着地面。
徐凡瞬间明白了张医生的算计。他知道陈医生夫妇在这里,也知道这变异体被他们的关在这里。他既想除掉变异体打通通道,又不想牺牲自己人去冒险,甚至…可能乐见陈医生夫妇这个“麻烦”被一并解决。
而徐凡这个突然出现、实力不明的“外人”,正是最完美的工具。
怒火在徐凡心中升腾,但很快被更强烈的狩猎本能压过。下方的变异体似乎察觉到了上方细微的动静,那颗没有眼睛的头颅猛地抬起,正“望”向徐凡藏身的方向,裂开的嘴巴发出嘶嘶的威胁声,露出了更多锋利的牙齿。
被发现了!
徐凡不再犹豫,猛地踹开脚下的格栅,如同炮弹般落下,手中的甩棍带着全身的力量,精准地砸向变异体的头颅!
砰!
一声闷响,像是砸在了坚韧的橡胶轮胎上。变异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踉跄后退,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咆哮,显然被激怒了。但它似乎并没有受到重创,甩棍甚至没能砸破它那层灰白色的皮肤!
好硬的防御!
徐凡落地瞬间便向后跃开,堪堪躲过对方本能挥出的利爪。漆黑骨爪带起的恶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轻易地将旁边一台破损的显示器切成了两半。
“吼!!!”变异体彻底被激怒,它凭借声音和气味锁定了徐凡,四肢着地,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迅捷速度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灰影!
徐凡的瞳孔收缩,他只能快速稳定心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感知上,才能勉强捕捉到它的动作。他猛地侧身,骨爪擦着他的胸口划过,撕开了外套,在里面的皮肤上留下了三道浅浅的血痕——他的身体强度同样提升了!
可以想象,普通人承受了这么一击,绝对是被开膛破肚的下场。
一击不中,变异体尾巴(徐凡这才注意到它身后还拖着一条类似骨鞭的尾巴)如同毒蝎般猛地刺来!徐凡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原先所在的地面被刺出一个小坑。
这东西速度、力量、防御都极其恐怖!远不是外面那些普通丧尸可比!
徐凡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体内那股嗜血的欲望在与强敌的交锋中被彻底点燃。他的尖牙不受控制地探出,指甲变长变锐,视野边缘再次泛起血红。
他低吼一声,主动发起了进攻。不再使用笨拙的甩棍,而是依靠自己的利爪和速度!
两道非人的身影在破碎的CT室内以惊人的速度碰撞、交错!利爪与骨爪碰撞出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甚至迸溅出点点火星!徐凡的力量稍逊,但灵活性更高,战斗技巧(或许是本能)也在飞速提升。他不断躲开对方致命的扑咬和尾刺,寻找着破绽。
角落里的陈医生夫妇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记了恐惧。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竟然能和那个怪物打得有来有回?他…到底是什么?
噗嗤!
徐凡终于找到了机会,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横扫后,锋利的指甲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猛地刺入了变异体相对脆弱的肩关节!
黑色的、带着浓烈恶臭的血液喷溅而出!
“嘶嗷!!!”变异体发出痛苦的尖啸,猛地甩动身体,将徐凡甩飞出去。
徐凡在空中调整姿势,稳稳落地,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黑色血液。一股冰冷、狂暴、充满负面能量的感觉瞬间涌入体内,让他微微一愣。
这血…味道极其糟糕,能量也混乱不堪,但确实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甚至隐隐刺激着他体内的吸血鬼本能,让它更加躁动和…饥饿?
变异体受伤后变得更加狂暴,它不再顾忌,开始疯狂地破坏周围的一切,试图将徐凡逼入绝境。CT机残骸、金属柜子被它轻易撕碎抛掷!
徐凡眼神一凛,必须速战速决!拖得太久可能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他看准对方疯狂攻击的一个间隙,猛地俯身前冲,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避开了挥舞的利爪和横扫的骨尾,瞬间突进到了变异体的身前下方——这里是它攻击的死角!
“死!”徐凡眼中红光大盛,汇聚了全身力量的双爪,如同两柄无坚不摧的利刃,自下而上,狠狠地插进了变异体没有骨骼保护的腹部,然后猛地向两侧一撕!
哗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黑色的内脏和血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浇了徐凡一身!
变异体的动作瞬间僵住,发出最后一声无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徐凡站在变异体的尸体旁,剧烈地喘息着,浑身沾满粘稠恶臭的黑血。他眼中的红光缓缓褪去,尖牙和利爪也收回体内。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战胜强敌后的空虚和…更深的渴望。这变异体的血,根本无法满足他,反而像是在渴求清水的喉咙里灌了一口辛辣的烈酒。
他甩了甩手上的污血,转过身,看向角落里已经彻底惊呆的陈医生夫妇。
“你们…是陈小媛的父母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尽管他此刻的形象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浴血修罗。
虽然他刚经历了战斗,这两位“活人”也没有勾起他进食的欲望。
陈医生猛地回过神,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是!我们是!你…你认识小媛?她怎么样了?她在哪里?”他的妻子也挣扎着想站起来,眼中充满了希冀和恐惧。
“她就在医院外面,很安全。”徐凡的话让两人瞬间泪流满面,几乎瘫软在地。
“谢谢…谢谢你…”陈医生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
“能走吗?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徐凡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陈夫人手臂上的伤,只是普通的撕裂伤,没有感染迹象。不过林凡也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异常,他们的皮肤呈现灰白的颜色,身上更是透露着腐败的气息。
“不!”陈医生搀扶起妻子,劫后余生的力量支撑着他们。
“我们不能出去。请你,请你杀了我们。”陈医生的嘴角勾起一抹惨笑,他安抚着正在啜泣不停的妻子。
“我们,我们也会变成这东西。”随即陈医生解开自己白大褂上面的纽扣。只见他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这个血洞的大小和这个怪物的尾巴上的骨尾一般大小。
这血洞出现的位置正对应着人的心脏,周围已经结痂,而那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此刻竟然悬吊着一个如同八爪鱼一样的东西,正在有节律的跳动着。
“这是这怪物的卵,再过几天它就要孵化了,我们其实早已经死了。”陈医生说道,他安抚着怀中的妻子,回过头的时候眼中已经充满了决绝。“这东西已经和我们的身体融为一体,在它醒来的时候就会控制我们的思维。”
“这几天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还能活着吗?”他指着那个怪物身边的尸骸,“这东西控制着我们吃.....,我们无法抗拒。”
“我们不能这样出去见我们的孩子,这东西不允许我们自残,也不允许我们破坏它。这变异体很强,而它的后代更是进化体,如果等它们成熟,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破坏。”他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随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的点点头。
“请你杀了我们,告诉我们的孩子,我们很爱她!”随即,陈医生竟带领着妻子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请你带走小媛,我知道你能带走他,说明我的父亲已经遇害了,他在这世上也没有别的亲人,也请你不要把她丢在医院。”
陈医生恳求道,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而在徐凡看来,那是两行血泪。
陈医生的妻子几乎是哭的脱了力,虽然她没有解开白大褂,可是徐凡能够感觉到,她的胸膛中,也有一个这种东西。
“你们先起来,说不定还有办法。”徐凡震惊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林小媛的父母是什么时候?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对夫妻的恳求。他想要扶起两人,可是被拒绝了。直到陈医生的妻子抬起头来,认真而肯定的看着他。
“我们原本是这个科室的医生,那天送来了许多这样的病人,而这个病人非常特殊,在经过CT机照射后竟然当场发生了变异,快速转化成了这个样子。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主动关闭了这个房间,直到这个东西进化完成,在我们的身体里留下了这个卵。”
“外面早已大乱,局势稳定后有人试图过来救我们,直到他们打光了所有的子弹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都无法消灭他,后来有两个医生过来,他们把这个东西引了回来,在我们的配合下又把它关到了这里。”
“我们并不后悔当初做的决定,起码这种东西不会跑到外面去到处屠杀,说不定我们的孩子也会死在它的手里。你也看到了,这东西可以繁殖,我相信外面还有不少的幸存者。一旦这个东西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陈医生夫妻的手渐渐握在了一起,“我们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徐凡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颗心如同被什么攥住了一样,隐隐作痛。
“徐凡。”
陈医生夫妇释然一笑,随即陈医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可爱的小发卡。“请把这个交给我们的孩子,拜托了。这个医院现在很不正常,所以我请你不要把她留在这里,小媛,她其实也被感染了。”
徐凡大惊,他并没有想到陈小媛也被感染了,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上一点症状都没有。她也不像自己这样有着嗜血的需求,也没有和医院的变异怪物一样发生巨大的体貌的改变。她究竟身上发生了什么?
“我们是不负责任的父母,但是,那个时候我们也不敢把她带回医院,没有想到,她身上的感染竟然自己消失了,和正常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第二天我们被紧急召回了医院,开始工作。所以我们便把她留给了父亲,让他看管,想着局势稳定的时候再想办法弄清楚。”
陈医生解释道。
“我们做不了更多,我能告诉你的是,这种病毒有些人可能存在天然的抗性,因此就算暴露在病毒下也能存活,所以现在生存下来的那些幸存者,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带毒的人。”说着,他的脸色开始扭曲起来,他们两夫妻仿佛特别的痛苦,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我,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不,来不及了,这东西竟然要提前孵化了,快,请你,请你杀了我们。”陈医生痛苦的捂着胸口,一只手仍然和他的妻子紧紧的握在一起。
徐凡看的无比揪心,他能感受到两夫妻胸口中的东西的躁动,在那颗章鱼形状的卵中是无数的细小的东西,一旦爆开,将造成不可预知的灾难。
徐凡的指甲伸长,最终,利爪还是刺破了两人的胸口。他收起那个小小的发卡,把周围的那些尸体搬了过来又找了些窗帘和桌椅板凳堆了起来。
随后,影像科CT室内燃起了大火,一个落寞阴沉的身影走了出来。
在他的口袋里,还有一小块晶莹的、不同于脑组织的结晶体,这是他在踢开那变异怪物的脑袋中发现的,他来不及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