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安被押回京兆府的当晚,萧景琰就带着从他身上搜出的书信入宫面圣。此时唐德宗正坐在紫宸殿的御案前,看着太子送来的奏折,见萧景琰进来,连忙放下朱笔:“景琰,张村之事查得如何了?王怀安招了吗?”
萧景琰将书信呈上前,躬身道:“陛下,王怀安起初还想狡辩,但见了书信和致幻草药,已如实招供。他供出,背后指使他散布谣言、陷害阿微的,是吏部侍郎周显。”
“周显?”
唐德宗眉头紧锁,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朕记得他是裴延龄的门生,之前裴延龄倒台时,朕念他只是从犯,饶了他一命,没想到他还敢兴风作浪!”
萧景琰继续说道:“周显不仅指使王怀安在张村散布谣言,还计划在长安周边的其他村落继续搞破坏,妄图动摇百姓对阿微医官和防疫馆的信任,进而影响太子的声誉。书信中还提到,他与几位对太子不满的宗室子弟有往来,似有更大的图谋。”
唐德宗脸色愈发阴沉,猛地一拍御案:“胆大包天!朕看他们是忘了大唐的律法了!景琰,你立刻传朕旨意,将周显革职查办,关进大牢,彻查他与宗室子弟的往来!”
“臣遵旨!”
萧景琰躬身领旨,心中却有些担忧
——
周显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贸然查办,恐怕会引起朝堂动荡。
离开皇宫时,夜色已深。萧景琰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了惠民医馆。此时医馆的灯还亮着,林微正坐在灯下,整理今日在张村宣讲的笔记,旁边还放着一碗没喝完的粥。
“怎么还没休息?”
萧景琰推门进去,顺手拿起一件披风,披在林微肩上。
林微抬头,看到他眉宇间的忧虑,连忙问道:“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王怀安背后的主使找到了?”
萧景琰点了点头,坐在她身边,将周显之事告诉了她。“周显党羽众多,陛下虽下旨查办,但恐怕会有人暗中阻挠,后续还要多费些心思。”
林微放下手中的笔,握住他的手:“你别太担心,只要证据确凿,他们再怎么阻挠也没用。对了,今日我在张村时,有村民说,最近长安城外有不少陌生面孔在游荡,说不定是周显的人,你让暗卫多留意些。”
“我已经安排好了,”
萧景琰心中一暖,“有你提醒,我更安心了。对了,防疫馆明日还要去吗?若是累了,就休息一日。”
“不用,”
林微笑了笑,“明日要去城郊的李村宣讲,那里离长安较远,百姓对时疫的认知更少,我得去看看。”
次日清晨,林微带着助手和药材,乘坐马车前往李村。刚出城门,就感觉身后有马车跟着。她让助手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后面是一辆黑色的马车,车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
“大夫,会不会是周显的人?”
助手有些紧张。
林微安抚道:“别慌,我们按原计划走,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马车行驶到一处偏僻的山路时,后面的黑色马车突然加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手持长刀,朝着林微的马车围过来。
“把车上的药材和科普册子都留下,再把那女医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汉子恶狠狠地说道。
林微心中一沉,知道是周显的人来了。她让助手躲在车里,自己则拿起药箱,推开车门走下去:“你们是谁派来的?周显让你们来的吧?”
汉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周显的名字。“少废话!识相的就赶紧跟我们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几名穿着官服的护卫骑着马赶来,为首的是萧景琰的暗卫统领:“阿微医官,我们奉公子之命,前来保护您!”
黑衣汉子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却被护卫们团团围住。没一会儿,就被全部制服。
暗卫统领走到林微面前,躬身道:“阿微医官,让您受惊了。公子担心您的安全,特意让我们暗中保护您。”
林微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多谢你们及时赶到。这些人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问出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是!”
处理完此事,林微继续前往李村。有了暗卫的护送,一路上再没遇到危险。李村的村民听说林微来了,都纷纷出来迎接。林微像在张村一样,先为村民们诊治疾病,再宣讲防疫知识,教大家识别致幻草药和应对癫痫的方法。
村民们听得认真,还主动拿出自家的草药,让林微帮忙鉴别。一个老药农拉着林微的手,激动地说:“阿微大夫,您教的这些太有用了!以前我们只知道采药卖钱,不知道有些草还能害人,以后我们一定多留意!”
林微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只要越来越多的百姓了解医学知识,就能减少因无知带来的悲剧,这也是她开设防疫馆、四处宣讲的初衷。
傍晚,林微回到长安时,萧景琰已在医馆门口等候。他看到林微平安回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周显的党羽已被全部抓获,京兆府那边也审出了更多线索,很快就能将周显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林微笑了笑,说道:“只要能让百姓远离谣言和疾病,受这点惊不算什么。”
林微话未说完,就被萧景琰轻轻拥入怀中。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可我怕,怕我护不住你。今日若不是暗卫赶得及时……”
林微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的吗?”
萧景琰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庭院里的桂树随风摇曳,落下的花瓣轻轻落在两人肩头,冲淡了几分朝堂暗战的紧张。
次日一早,京兆府就传来消息
——
被抓获的黑衣汉子已全部招供,他们不仅是周显的私兵,还供出周显与歧王李业的次子李珍来往密切,两人常在城外的一处别院密谈,似在策划针对太子的阴谋。
萧景琰得知消息后,立刻入宫禀报唐德宗。唐德宗看着京兆府呈上的供词,手指紧紧攥着御案的边缘,指节泛白:“李珍?朕待他不薄,他竟勾结外臣,妄图谋害太子!”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萧景琰,“景琰,你立刻带禁军去城郊别院,将李珍和周显的余党一网打尽!切记,不可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臣遵旨!”
萧景琰领旨后,即刻调兵。出发前,他特意绕到惠民医馆,见林微正带着学徒整理新到的药材,便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阿微,我要去城郊办差,可能要晚些回来。你在医馆待着,别出去,等我回来。”
林微看出他眼中的郑重,点了点头:“你放心去,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她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瓶药膏,塞进萧景琰手中,“这是止血的药膏,你带着,若有受伤,记得及时涂抹。”
萧景琰接过药膏,心中一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随后转身离去。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林微心中虽有担忧,却也明白,这是他身为太子洗马的责任,她能做的,就是守好医馆,等他平安归来。
萧景琰带着禁军赶到城郊别院时,已是午后。别院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院墙上跳跃。他示意禁军埋伏在别院周围,自己则带着两名暗卫,悄悄翻墙进入院内。
院内的正屋亮着灯,隐约传来说话声。萧景琰贴在窗边,屏住呼吸仔细听
——
“周显那个废物,连个女医都对付不了,还把我们都暴露了!”
是李珍的声音,带着几分烦躁。
“殿下息怒,”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周显的心腹,“如今萧景琰已查到我们头上,不如我们先动手,趁太子明日去太学讲学,在路上埋伏……”
话未说完,萧景琰猛地踹开房门,禁军立刻冲了进来,将屋内的人团团围住。李珍见状,拔出腰间的佩剑,想要反抗,却被萧景琰一脚踹倒在地,佩剑也掉落在地。
“李珍,你勾结外臣,意图谋害太子,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萧景琰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如刀。
李珍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却仍嘴硬:“萧景琰,你别血口喷人!我乃皇室宗亲,你敢动我?”
“宗亲又如何?犯了大唐律法,一样要受罚!”
萧景琰示意禁军将李珍绑起来,又让人搜查别院。很快,禁军就在别院的暗格里搜出了大量书信和兵器
——
书信上详细记录了李珍与周显策划谋害太子的计划,兵器则是周显私藏的甲胄和刀剑。
萧景琰带着人证物证返回长安时,天色已黑。他先将李珍和周显的余党关进大牢,再入宫向唐德宗复命。唐德宗看着搜出的书信和兵器,气得浑身发抖:“好!好一个皇室宗亲!朕今日就废了他的爵位,将他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
处理完李珍之事,已是深夜。萧景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中,刚推开房门,就看到林微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几碟热菜和一碗温着的汤。
“你回来了!”
林微看到他,立刻起身迎上去,接过他的披风,“累坏了吧?快坐下吃饭,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萧景琰坐在桌边,看着眼前的热菜和林微关切的眼神,心中的疲惫瞬间消散。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微热:“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林微笑着为他盛了碗汤:“慢点吃,不够还有。对了,今日之事办得顺利吗?”
萧景琰点了点头,将抓捕李珍、搜出证据的经过告诉了她。“李珍已被废为庶民,周显的党羽也基本被清除,太子的安危暂时无忧了。”
“那就好,”
林微松了口气,“不过,经此一事,朝堂上的宗室势力恐怕会对我们有所不满,你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
“我知道,”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有你在身边提醒我,我会注意的。对了,防疫馆那边怎么样了?今日有没有人来闹事?”
“没有,”
林微笑了笑,“今日来了不少周边州县的医者,他们都是来学习防疫知识的。还有几个之前被我治好的患者,特地送来锦旗,说要感谢我救了他们的命。”
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锦旗,上面写着
“妙手回春,仁心济世”
八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
萧景琰看着锦旗,眼中满是赞赏:“这是百姓对你的认可,比任何赏赐都珍贵。”
林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过几日,我想在防疫馆开设一个‘学徒班’,专门招收年轻的医者,把防疫知识和急救方法教给他们,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州县后,能为更多百姓治病。”
“这个主意好,”
萧景琰赞同道,“我明日就向陛下上奏,请求陛下拨款支持你开设‘学徒班’,再下旨让各州府推荐优秀的年轻医者来长安学习。”
林微心中一暖,看着萧景琰,轻声说道:“萧公子,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支持我的理想,谢谢你陪我一起面对风雨,谢谢你让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了家的感觉。
萧景琰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我们之间,不必说谢。余生,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支持你做任何想做的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两人身上,桌上的热菜还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淡淡的温情。朝堂的暗战虽未完全平息,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没有迈不过的坎,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几日后,唐德宗下旨,不仅拨款支持林微开设
“防疫学徒班”,还任命她为
“太医院防疫总教习”,负责统筹全国的防疫教学工作。消息传到惠民医馆和防疫馆时,众人都纷纷向林微道贺,林微却只是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们要把防疫知识传遍大唐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个百姓都能远离疾病的困扰。”
开设
“学徒班”
的消息传开后,短短几日,就有上百名年轻医者从各州府赶来长安。林微将他们分成十个班,每日在防疫馆授课,从基础的人体经络知识,到天花、霍乱等时疫的防治方法,再到癫痫、急症的急救技巧,她都倾囊相授。
萧景琰只要有空,就会来防疫馆帮忙,有时为学徒们讲解朝堂颁布的医疗政策,有时帮林微整理教学资料。两人在防疫馆并肩授课的身影,成为了长安城里一道别样的风景,百姓们都称赞他们是
“为民着想的神仙眷侣”。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
“防疫学徒班”
开课半个月后,长安城内突然出现了几例奇怪的病例
——
患者浑身发冷,关节疼痛,还伴有高烧,太医院的太医们查遍医书,都找不到对应的病症。林微得知消息后,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知道,一场新的挑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