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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气氛凝滞。
众人尚未从太子妃身份的震惊中回神,陛下命太子监国的圣旨又至。
无数道目光或惊骇、或恐惧地投向主位。
谢恩声刚落,内侍便匆匆来报。
“宫外多位诰命夫人求见太子妃太子妃。”
我心下了然。
李承煜的维护和监国的旨意,让他们急着来“谢罪”。
生怕晚一步便被东宫清算。
我悄悄倾身,靠近李承煜低语。
“我去看看。”
他目光沉静,握着我的手。
“只一点,万事以你和孩儿为重。”
我轻笑着离去,众人齐齐俯首恭送。
路过花园时,湖边清脆的“啪啪”声清晰传来。
远远望去,禹司月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石板上。
两个面容肃穆的嬷嬷左右开弓,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她脸上。
“忤逆犯上!”
“对太子妃太子妃不敬,这就是教训!”
“还不认错?看来是打得轻了!”
禹司月的脸颊早已红肿不堪,泛着骇人的紫胀。
可她非但不求饶,反而每挨一下打,就挤出一声压抑又倔强的冷哼。
死活不肯低头。
一丝鲜红的血线从她紧抿的嘴角蜿蜒而下。
正绕有兴致地看着。
腹中忽然传来一下轻微的胎动。
我略微思考后招来随侍的内侍,“就算打烂了她的嘴,她也学不会什么叫规矩。”
“近来,江州水匪频扰,军中正缺人手。”
“传我的话,将她编入剿匪的先锋营,做个普通小兵。”
“既是大雍子民,也该为国效力。我倒要看看,离了禹司曜的庇护,她这身硬骨头,能在真正的刀剑下撑多久。”
内侍立刻领命而去。
刚拐过宫墙转角,一道黑影骤然踏出。
禹司曜面色晦暗,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都看到了”
“你放过了司月你是不是”
我懒得理会,侧身便要绕开。
他却猛地横跨一步,再次拦住去路。
“事不过三。”
“这已是你第三次拦我了。”
禹司曜身形一僵,脸上掠过一丝愣怔。
“清雨”
“禹将军,”我疏离的看着他,“你应该叫我太子妃。”
他猛地摇头,压抑的情绪决堤。
“你不是!沈清雨!你为什么要嫁人?为什么要嫁给太子?!”
“不然呢?难不成嫁给你?”
“还是说,我终身不嫁,你就满意了?”
他急促地打断,“不是的!”
我讥诮地望着他。
“别做出这副情深的模样,禹司曜。”
“太恶心了。”
“我父母教你武艺,待你如半子,可城楼下匈奴的刀砍在他们身上时,你在做什么?”
他看清我眼底冰冷的厌恶,脸色骤然惨白。
“当时匈奴大军压境,若不关死城门,满城百姓都会…”
“真是听够了!”
我截断他的话,“只需要留一条缝!一条缝他们就都能逃进来!他们一遍遍拍打着城门求你!你听不见吗?”
“禹家也举族流放了…”
他试图辩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活该!”
“省省吧,你以为自己是戏台上的戏子?”
他眼中闪过晶莹。
“清雨,这地方尽是算计倾轧,会困住你的!”
“去边关吧,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天高地阔任逍遥”
他眼底那点卑微的期冀几乎要溢出来。
我看着他,只觉得无比荒谬。
“跟你走?凭什么?”
不等他回答,我的手掌轻轻抚上小腹。
“这里,有我的夫君,有我孩儿的父亲。”
“禹司曜,我凭什么要舍弃一切,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远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