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时间悄然溜走，转眼三个月过去，大雪将至。
我给自己定制了红木棺材和金丝寿衣。
每天穿着寿衣到处捡塑料瓶。
路人对我避之不及，觉得我是个晦气的疯子。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妈妈说：“好好活着，活得体面一点，”妈妈就走了。
我活得这么不体面，但我想死得体面一些。
我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了。
随着药效，我又开始失忆
我拼命让自己记住，可记忆还是断断续续。
直到看见手机新闻页上的一个成功男人。
他下个月15号受邀来a市参加企业家交流大会。
作为代表上台演讲。
我在这个页面上停留了很久
脑海中闪过一段回忆。
我穿着漂亮婚纱站在城堡中间。
男人单膝下跪，轻轻亲吻我的手指，为我戴上戒指，跟我承诺：
“无论贫穷还是富裕，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你，爱你，直到永远”
我能清晰地记起他的声音。
嗓音有点低哑，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语调温柔而坚定。
天空下起淅沥沥的小雪，打在手机屏幕上。
我想我大概病的更严重了，竟然会臆想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甚至觉得他很像我的丈夫。
但我一个臭乞丐，怎么会有那样一个丈夫呢？
6
我蜷缩回地下室。
不到十公分的小窗飘进几抹凉意。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几天没吃东西了。
头有些发晕。
我摇晃着身体站起来。
外面有鞭炮声。
今天好像是个节日。
我扶着墙慢慢走出地下室。
外面的雪变大了，整座城市彷佛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裙。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我漫步在雪中，任由雪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
大街小巷的人们都沉浸在冰雪世界中，孩子们欢快地嬉戏、堆雪人。
笑声从街头回荡到巷尾。
我也很久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斯年，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幸福就会永远降临。”
我隐约记得，沈斯年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弯着嘴角：
“好啊年年，下次雪天，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
他的眸中倒映出我亮晶晶的眼睛。
我走了很久才走到游乐园。
原来今天是平安夜。
游乐园里异常热闹，听说十点钟还有盛大的烟花秀。
我排了很久的队才排到摩天轮。
“您好一位是吗？”
我蓦然怔住。
瞬间失去了兴致。
其实，我不喜欢坐摩天轮。
身后传来工作人员骂骂咧咧的声音，热闹拥挤的人群看到我自动散开。
“呸，晦气”。
“大过节的穿个寿衣，要死啊”
我看到家长抱着孩子远离我的画面。
天空突然变了脸，寒风刺骨，雪花打在我脸上如利刃。
我仰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热闹地炸开。
可我却冷到了骨髓。
我一直咳嗽个不停，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头痛到彷佛有千万根针在扎。
我以为是灌了冷风。
直到最后，我身上的力气随着一声声咳嗽被丝丝抽离，四肢都失去了力量。
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是大限将至。
我躺在雪中。
想起小时候，妈妈抱着我坐在花园里陪我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她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最后看一眼星星。
烟花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黑压压的天空黯淡无光，毫无生机。
就像我的生米。
视线越来越模糊，连身体都变得轻盈缥缈。
神志也渐渐恍惚。
我想起那个男人，他叫沈斯年，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前夫。
那时候，我家没有破产，他母亲也没有重病，也没有乔诗语。
我们每天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一个对视都会傻笑半天。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每天打很多电话给他。
他抱怨我不给他空间，却从未漏听过我一个电话。
我总是无理取闹提更多要求，沈斯年只是宠溺地笑笑：“好，超过十秒就罚我”
“罚我爱你一辈子。”
我哆嗦着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凭感觉在屏幕上慢慢地按下沈斯年的号码。
呼啸的冷风夹杂着雪花灌进我的耳朵。
我听不清电话有没有接通。
只是对着手机说：
“沈斯年，超过十秒了，你认罚吗”
“沈斯年，我好冷”
“沈斯年，你接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