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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坐在十九层阳台上摇摇欲坠,眼神哀伤空洞地对我说:
“年年,妈妈想你爸爸了。”
“妈妈不想治病了,不要怪妈妈好吗,妈妈累了。”
“年年最乖最听话了,不要伤心。”
“答应妈妈,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吗?活得体面一些。好吗?”
我不断点头,泪水糊了一脸。
可是妈妈说话不算数,我明明答应她了。
她还是一跃而下。
只留给我一个仓促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都把背影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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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狼狈的瘫坐在地板上。
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频率越来越大。
直到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沈斯年惊恐地抱起我。
我奋力挣扎。
不。
不要碰我。
妈妈我错了。
我把你说过的话忘了。
沈斯年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死死攥着沈斯年的胳膊不停地哀求他:
“斯年沈斯年,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到最后,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停地地喊着“妈妈”。
我想妈妈了。
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
是因为我不乖,所以不要我了吗。
不对,妈妈让我活得体面一些。
她知道了。
她全知道了。
是沈斯年和乔诗语!
妈妈手里拿着的手机是沈斯年的。
我认识手机上那个玩偶,那是我亲手缝制的四叶草。
手机里面传出淫荡不堪的笑闹声,和我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他们砸断我的左腿。
他们在我胸口烫烟花。
他们将手腕粗断裂的啤酒瓶塞进我的下体血流了一地。
我活得一点都不体面,所以妈妈不要我了。
乔诗语一字一顿地对我说:
“温年年,你就是个吸血鬼,连累你爸破产,现在又气死你妈。”
“你亲手杀了你妈,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要是你,早跳楼自杀,以死谢罪了。”
是啊,乔诗语说的没错。
我罪该万死。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我得了癌症,没钱治。
我的鼻子不停地往外钻血。
猩红的血液,跟妈妈身下那滩不停蔓延的液体是一样的颜色。
再醒来时,我听到医生和沈斯年的声音。
“你是她的朋友吗?”
沈斯年怔了一下,声音沙哑:“我是她丈夫。”
医生愣住了,语气变得凝重:
“丈夫?”
“她有长期的低血糖,营养不良,胃出血”
医生越说越激动:“还有她身上的伤!我已经报警了,你好自为之吧。”
医生走了。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斯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我心里划过一丝苦笑。
平静地弯了下唇:“沈斯年,放过我吧”
“就当一个陌生人,好吗?”
“而且妈妈不想让我再跟你联系。”
“我想,我想活得体面一些”
沈斯年眼尾蓦地染上一抹红。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许久之后。
沈斯年眨了眨了眼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更加嘶哑。
“好。”
“替我跟妈阿姨问声好。”
临走前,沈斯年又留下一张银行卡。
我静静地看着桌子上黑色金边的银行卡。
像极了那天他给我的那张。
他也说那里面有五十万。
我讽刺地笑了笑。
一瘸一拐地走出医院。
回到逼仄不堪的地下室。
这里,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