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指尖刚触到那枚碎裂的丹壳，裂纹中渗出的黑气如细蛇游动，直逼皮肤。他猛地抽手，丹田里的暗红丹纹猛然一震，一股暖流自心口冲出，瞬间贯通四肢。那黑气在离指尖半寸处停滞，扭曲了一下，又缓缓缩回壳中。
他没再看那丹壳。
右掌还残留着丹纹激发后的余温，他借这股热力压住体内翻涌的滞涩感，呼吸放缓，耳朵捕捉着头顶上方的动静——土层极轻微地颤了一下，像是有人在上方走动，脚步很轻，但不止一人。
他闭眼，感知顺着经脉流转一圈，确认丹田虽空，但循环未断。刚才逼出心魔黑血耗损不小，可还不至于动弹不得。他缓缓后退半步，背贴石壁，左手悄然探入袖中，摸到了那团湿黏的泥球——爬行时顺手从洞壁刮下的腐土，混着苔藓和不知谁的干涸血渍，臭得发腥。
头顶的土层突然裂开一道缝。
光刺进来。
他抬手挡了一下，眯眼望去，三长老正站在洞口边缘，铁爪泛着青黑毒光，身后五名凝元境弟子呈扇形围拢，手中兵刃已出鞘。没人说话，但杀意压得人呼吸发紧。
楚凌云没动。
他盯着三长老的脚，那双靴子沾着新泥，鞋尖还挂着半片枯叶——刚来不久。也就是说，对方还没发现地洞入口被碎土封住，以为他还在下面。
他忽然抬头，眼神慌乱地扫向三长老右后方的林子，声音拔高：“那边有人！”
五名弟子几乎同时转头。
三长老没动，眼神冷得像冰，但嘴角抽了一下，显出一丝迟疑。
就是这一瞬。
楚凌云右手一扬，袖中泥球脱手飞出，划过一道低弧，砸在两步外的地上。
“啪”的一声，泥团炸开，腐臭味冲天而起，混着尸液的腥气直钻鼻腔。两名弟子当场干呕，下意识捂住口鼻后退。另一人脚下一滑，踩进泥坑，狼狈地甩腿。
三长老怒喝：“别管——”
话音未落，楚凌云已蹬地跃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直扑十步外的河岸。
铁爪破风声紧随其后。
他能感觉到那股劲风贴着后背掠过，刮得衣袍猎猎作响。左肩鼎纹忽然一烫，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下，但他没时间细想，只把速度提到极限。脚底踩上河岸碎石的刹那，他一个前扑，双臂张开，整个人撞入河中。
水花炸起。
冰冷的河水瞬间灌入口鼻，他屏住呼吸，身体被水流裹挟着往下游冲。河面漂着几截烧尽的火把残烬，还在冒烟，显然是八婴宗的人沿河布防时留下的。岸上传来怒吼和脚步声，火把的光在水面晃动，映出几道人影正沿岸奔跑。
他潜入水下，靠左臂单侧划水，试图往深流靠。右臂从地洞出来后一直发麻，像是被毒气残留侵蚀，使不上力。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神经，勉强维持清醒。
水流越来越急。
他抬头看，水面的光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还没反应过来，脚踝突然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猛地往下一拽。
他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越动，那股拉力越强。整条河仿佛活了过来，水流不再是顺向奔涌，而是开始旋转。一个漩涡在他身下成型，悄无声息，却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道。
他想蹬腿上浮，可身体已被卷入中心，水流像绳索一样缠住四肢。头顶的光迅速缩小，变成一个模糊的圆点。他最后看到的，是河面上一片漂浮的枯叶被吸入漩涡边缘，瞬间撕碎。
意识随着水流急速下沉。
他没再挣扎。
丹田里的暗红丹纹忽然轻轻一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那股暖流再次浮现，顺着心脉蔓延，护住心神最后一丝清明。他闭眼，任由暗流将他拖入河底深处。
漩涡中心，一块被水草覆盖的石碑静静立着，表面裂纹如蛛网，中央刻着半个残缺的符号——像鼎，又像火，边缘泛着极淡的青光。
楚凌云的衣角扫过石碑，青光微微一闪，随即熄灭。
他的身体沉入河床淤泥，被暗流卷向未知的隧道入口。
隧道内壁布满黑色苔藓，湿滑如油。水流在狭窄的通道中加速，推着他不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像是从极深处透上来的。
他勉强睁开眼。
光点晃动，逐渐清晰。
那是一盏悬在水中的青铜灯，灯芯幽蓝，火焰竟在水中不灭。灯下盘坐着一具白骨，双手交叠于膝上，指骨间夹着一枚玉简。
水流将他推向那具白骨。
他的手指擦过玉简边缘的瞬间，丹田里的丹纹猛然一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