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霜女扮男装,跟着宁衡上了怀瑜书院。
本来说好她和宁衡一起进书院里上课的,但是现在她得守孝,上课只能等明年了。
所以王妃让宁衡先来,毕竟笨鸟得先飞。
怀瑜书院分内院和外院,内院的都是贵族子弟,外院的都是寒门学子。
宁衡自然而然要在内院。
有人接应他们,一边带他们往里走一边介绍:“这里是书院举行活动的居所。”
叶绯霜来过这里,那年重阳节大家伙就是在这儿中毒的。
“这边是练武场和射箭场。”接应的人带他们穿过两道门,才真正到了书院的核心区域,“这边是平时上课的学堂,后边是斋舍,起居用膳都在那里。”
叶绯霜问:“夫子们住哪里?”
接应人指了指西边的一群院落:“那里是夫子及其家眷、讲师、前来游学的学子们居住的地方。”
又指向东边:“那边是藏书阁,还有祭祀的地方。”
宁衡感叹:“原来书院里边这么大,从外边还真看不出来。”
身份摆在这儿,宁衡不用和其他人一起住,可以拥有一个独立的院落。
宁衡小声道:“师父,这院子还行,明年你来了也能住下。”
“男女有别,我怎么和你住?”
“那怕什么?你就听我母妃的,让她收你当义女,咱俩就是兄妹了,当然要住一块儿。”宁衡理所当然地说,“以后咱俩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师父,你管我叫义兄。”
叶绯霜:“……”
璐王府的下人们给宁衡收拾房间、安顿他的猫头鹰,叶绯霜出了客舍,到外边去转转。
宁衡连忙跟上:“师父你去哪儿?等等为兄啊!”
出了内院,叶绯霜隐约听见有争执声,于是循声走去。
只见外院门口,乌泱泱聚了一大群人,不知嘴里都在嚷嚷什么,沸反盈天。
宁衡向来喜欢看热闹,随便拉过一名学子问:“发生什么事了?”
“嗐,有个人秋闱落榜了,不服气,嚷嚷着考试不公平,这不正闹呢。”
宁衡迷惑:“他觉得不公平,去贡院、去府衙闹啊,来书院干嘛?”
“他是来找陈宴陈公子的,他非说陈公子的解元之名虚有其表,要切磋呢!”
宁衡:“嚯,这人好胆量,叫啥啊?”
“林学渊,是郑家六夫人的远方侄子。”
宁衡立刻看向叶绯霜:“师父,你家还有这种人才呢?”
叶绯霜立刻撇清关系:“我可不认识他。”
她只是听过林学渊这个名字,没见过这个人。
还是郑茜芙一直在她跟前念叨:“我学渊哥哥读书可用功了,每天都看书到子时。”
“快乡试了,学渊哥哥一定能得第一名!他参加院试时,得的就是第一名呢,全息县的才子加起来都不如他!”
“五姐姐,听说你以前那个未婚夫念书也挺厉害的?不过他肯定比不上学渊哥哥。”
“学渊哥哥明年参加完殿试,就是状元郎啦!”
少女怀春的情态无法掩饰,叶绯霜问:“既然你这么喜欢你学渊哥哥,为何不让六婶给你们订下呢?”
郑茜芙道:“是学渊哥哥说要先立业后成家,他考了状元郎后,肯定会和娘亲提这事的!”
叶绯霜:“哦……”
可是你娘不是想让你嫁给璐王世子吗?
郑茜芙满眼警告地看着叶绯霜:“喂,你不许打我学渊哥哥主意,他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叶绯霜:“……”
郑茜静都听呆了,等郑茜芙走了之后,忍不住道:“我父亲考校过这个林学渊的学问,说很一般,秋闱中不了。怎么到七妹妹嘴里,就这么厉害了?”
叶绯霜想,这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才子吧。
叶绯霜的回忆被宁衡亢奋的声音打断:“师父快看,陈三来了!”
门外一阵骚动,人们纷纷让道。陈宴从小黑背上下来,缓步走向林学渊。
林学渊穿着身山青色的直裰,人也生得唇红齿白,很有文质彬彬的气质。
旁边有好事的学子立刻说:“陈解元,这位林相公不服,要向你请教呢!”
百姓们的习惯:举人称老爷,秀才称相公。
这人故意叫陈宴解元,叫林学渊相公,就是在提醒他二人的差距。
林学渊顿时涨红了脸,气得声音都在发颤:“膏粱子弟,靠家世得来的解元之位,还好意思显摆?真自己考,你连院试都未必过得去。”
陈宴并不和他争。一抬手,青岳立刻把一份案卷放入他手中。
“这就是你的策论,我让人从贡院誊抄了一份。既然你不服,就让书院里的夫子、先生们都来评判一下,如何?”
林学渊咬牙道:“你们这里已经腐败透了,哪怕我写得真好,你们也不会承认的!我已经看明白了,你们只会把名额留给世家子弟,我们这些日夜苦读的寒门学子,只能给你们当垫脚石!”
他在院试中可考了案首!虽然是在息县考的,他确信自己来荥阳这边考也一样是案首。
林学渊想过自己在乡试中可能考不到第一,那做个第二也行,但从未想过自己会名落孙山。
不是黑幕是什么?
此时,邱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朝林学渊一拱手:“可否让我看一看阁下的策论?”
林学渊见他衣衫洗得发白,明显的寒门学子,自认是同类,脸色缓和了一些,从陈宴手里扯过自己的策论递给邱捷。
邱捷翻开一看,很快就皱起眉头。
他神色古怪地看了陈宴一眼,陈宴依旧波澜不惊。
邱捷看完后,摇了摇头:“阁下的策论,还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
这就是委婉地说林学渊写得不好了。
林学渊哪里会服气?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是哪个?”
“在下邱捷,怀瑜书院学子,上届乡试第四十七名。”
林学渊顿时面露讥讽:“才第四十七,怪不得连好坏都分不清。听说上一届荥阳府只选了五十人,你差一点就落榜,也别来指点我了。”
叶绯霜:“……”
逆了天了真是。
邱捷神色不变,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问:“那阁下究竟想如何呢?”
“我们比一篇策论。”林学渊看着陈宴,“当场写,题目我来定。到底谁有真才实学,自见分晓。”
宁衡听不下去了:“凭什么你定?你要是定自己最拿手的题目,对别人岂不是不公平?”
林学渊:“要是让你们定,你们肯定都偏向他,难道对我就公平了?”
“既然你……”
“可。”陈宴一个字,打断了宁衡接下来的话。
他语调淡淡地对林学渊说:“随便你定。”
林学渊心中冷嗤,装模作样!
“你不是第四十七吗?你也来写。”林学渊指了指邱捷。
然后又指指宁衡:“还有你。”
宁衡:“怎么还有我的事呢?”
他不就说了句话?
“你不敢吗?看样子你也是怀瑜书院的学子,占着这么好的教育资源,却不学无术,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宁衡哪儿让人这么说过,顿时火气就起来了。
叶绯霜拦住了他:“你别急。”
然后她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问:“林相公,不如我替我家公子来作这篇策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