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一锅被煮过头的糊粥,黏稠、黑暗,还冒着几个茫然的气泡。
然后,一阵能刺穿耳膜的金属刮擦声——“滋啦!!!”——如同惊雷般劈开了这片混沌。
周默猛地睁开眼。
浑浊的光线从军帐破旧的缝隙里挤进来,勉强照亮了眼前的一切。灰尘在光柱里疯狂舞动,像是被无形的手搅动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半人高、黑得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大铁锅,锅沿上糊着层层叠叠、经年累月的油垢,那厚度,估计拿凿子都未必能凿开。
一股复杂到令人窒息的气味蛮横地涌入鼻腔——烟火燎毛的焦糊味、凝固猪油的腥腻味、某种菜叶彻底馊败的酸味,还有汗臭、脚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它们混合成一种名为“火头军地狱”的特调香水,精准地轰炸着周默新生的嗅觉系统。
“呕……”他喉头一紧,差点把前世吃的最后一顿外卖给吐出来。
“周老六!发你娘的瘟呆!丞相大军凯旋,庆功宴的肉要是出了半分岔子,信不信老子先把你这颗呆头剁了扔锅里一起炖了!”
炸雷般的咆哮在耳边响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周默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围着脏得看不出原色围裙的壮汉,正抡着一把夸张的厚背大砍刀,对着案板上一堆猪骨头疯狂输出。
咚咚咚咚!声音沉闷有力,带着一种要把案板一起劈碎的狠劲。
记忆碎片如同被这砍刀劈开,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周默,字没有,曹操麾下青州兵军团,火头军一员。人嫌狗厌,地位约等于军营里的蟑螂,主要作用是背锅、挨骂以及在被需要时当出气筒。
而外面,鼓声震天,号角连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记忆告诉他,曹丞相刚刚在某处揍了袁绍的某个倒霉亲戚,正带着缴获和俘虏得意洋洋地回来。
“妈的…穿越就穿越,怎么穿成了史诗级副本里的新手村炮灰?还是伙夫专精?”周默,或者说,前世身为某东方神秘部队特种兵王兼骨灰级吃货、因为研究超新型单兵自热口粮意外炸穿实验室而来到这里的他,发出了无声的哀嚎。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茫然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粗麻布短打,油腻得能刮下二两油,硬得能站起来,腰间缠着的布条更是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气味。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一把…嗯,颇具后现代抽象艺术风格的铁锅铲,铲刃豁了好几个口子,一看就经历了无数场与铁锅的惨烈搏斗。
旁边堆着刚运来的“高级食材”——几大扇猪肉。说是猪肉,更像是猪的健身失败记录,肥肉占了七成,瘦肉部分肌理粗糙,还带着没刮干净的毛和某种可疑的印记。按照这时代伙夫的标准做法,大概率是扔进超大号锅里,加把粗盐,和水一起咕嘟到天荒地老,直到肉烂得失去灵魂,变成一锅混合着腥臊气的灰白色物质,用来考验士兵们的忠诚度和胃袋韧性。
不行!绝对不行!
前世身为厨神(自封的,主要战场在野外生存和连队炊事班),岂能容忍这种对食材的终极侮辱?更重要的是,他得活下去,得显得有点用,至少不能因为做的猪食太难吃而被暴怒的将军拉出去砍了!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但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行动。前世特种兵的果断和厨子的本能完美融合。
“你!”他指向一个正在偷偷抠鼻子的小兵,“别抠了!去辎重营,想办法弄点糖霜或者饴糖来!捣碎!快去!”
小兵一脸懵逼:“糖?六哥,那精贵东西…做饭用?管事的不扒了我的皮?”
“想活命就快去!就说丞相庆功宴急用!”周默压低声音,眼神里是豁出去的疯狂,“扒皮总比待会儿被丞相砍头强!”
小兵被那眼神吓住,连滚爬爬地跑了。
“还有你!”他指向另一个烧火的,“别傻愣着扇风了!去找酱!豆酱、肉酱什么都行!再搞点姜、蒜,有茱萸或者花椒也弄点来!快!”
整个厨房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周默。这周老六是吓疯了还是中邪了?做个饭搞得像要炼丹一样。
“都动起来!庆功宴搞砸了,大家一起玩完!”周默吼了一嗓子,抄起那把豁口刀,对着猪肉就是一顿输出。刀工嘛…嗯,很有力量感,充满了随机应变的不规则几何美学。冷水下锅,煮沸,粗暴地撇去浮沫。
没有酱油?用浓酱和豆汁勉强替代。没有料酒?角落里还有半坛子浊酒,闻着像醋,死马当活马医了!最关键的是糖色!
之前那小兵终于气喘吁吁地捧回来一小包珍贵的糖霜。周默一把抢过,也顾不上心疼了。大锅烧热,下油,糖倒进去,小火慢慢熬。
周围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精贵的糖在锅里融化,变色,从透明到浅黄,再到金黄,最后泛起密密麻麻的、诱人的焦糖色泡泡,一股奇异的、带着焦香的甜腻味道弥漫开来,瞬间压过了厨房里所有的怪味。
“嘶…这味儿…”剁骨头的大汉动作慢了下来,抽动着鼻子。
“咕咚。”不知道是谁,
loudly
咽了一大口口水。
倒入沥干的肉块,“刺啦”一声巨响,白气蒸腾!周默抡起锅铲,疯狂翻炒,让每一块不规则肉块都均匀地裹上那诱人的酱红色。加入替代版“酱油”和浊酒,再扔进姜蒜,继续翻炒,那香气愈发浓郁霸道。然后加水没过肉,大火烧开,再转为小火,盖上锅盖,让它在锅里慢慢地咕嘟,酝酿着一场味觉的风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喧嚣达到了顶峰,庆功宴显然已经开场。负责传膳的军士来了好几波,每次都被那股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勾魂摄魄的肉香顶了回去。
“周老六,你他娘的搞什么鬼?丞相和将军们都等着呢!”一个传令兵一边疯狂吸着鼻子,一边努力摆出凶狠的表情。
“就好就好!美味需要等待!急不得!”周默死死守着锅,像守着什么绝世珍宝。其实心里在打鼓:妈的,替代材料效果打折扣啊,希望别翻车…
终于,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猛地掀开锅盖——
轰!!!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股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浓郁肉香瞬间席卷了整个厨房!那香气醇厚、鲜甜、带着油脂被充分煎熬后的焦香和酱料复合的咸香,霸道无比,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果木甜香(糖色的功劳),蛮横地冲散了所有的异味,钻入每个人的每一个毛孔。
锅里的肉块,早已脱离了最初的苍白油腻,变得红润透亮,油光滋滋地冒着细小气泡,每一块都颤巍巍、肥嘟嘟地吸附着浓稠的汤汁,那颜色,红得深沉,红得诱人,红得…让人失去理智!
“咕咚。”“咕咚。”“咕咚……”
整个厨房,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连那个剁骨头的大汉,手里的砍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脚面上,砸得他龇牙咧嘴却毫无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锅肉,眼神绿得像是饿了三个月的狼。
“仙…仙食吧这是…”有人喃喃道。
周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赶紧指挥人将肉盛入准备好的食器。看着那红绕肉(虽然材料不正宗,但神似!)被端走,他感觉像是送走了自己通往新世界的船票…或者是催命符?
……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曹操已是半醺,满面红光,捋着长髯,听着麾下文武—郭嘉、荀彧、夏侯惇、许褚等人—的吹捧和敬酒,志得意满。连日征战的疲惫似乎也在这酒意和胜仗的喜悦中消散不少。案几上摆满了烤羊、煮鸡、腌菜、豆饭…标准的军中宴席配置。
酒至酣处,正要再举杯,一股与众不同的、极其霸道的肉香,如同一位身怀绝技的刺客,蛮横地冲破了一切酒气、羊肉膻气和其他食物的味道,精准地、无情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曹操抽动鼻翼的动作猛地一顿,到嘴边的酒爵停在了半空。
“嗯?”他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目光扫过案几上的菜肴,“何来异香?”
左右侍从面面相觑,帐内文武也安静了些许,纷纷抽动鼻子。
“似乎是…从庖厨那边传来的?”近侍小心翼翼地回答。
“速去看看!”曹操放下酒爵,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不多时,一小釜红绕肉被战战兢兢地捧了上来。那颜色,那形态,那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的恐怖香气,与席上所有循规蹈矩的菜肴形成了惨烈的对比,就像一群土鸡里混进了一只羽毛绚烂的金凤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釜肉上。许褚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喉结上下滚动。连一向矜持的荀彧,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曹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那肉炖得极烂,筷子一夹,竟微微颤抖,红亮的汤汁顺着肉块缓缓滑落,拉出诱人的丝线。他放入口中,仔细咀嚼。
整个大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油脂在口腔内迸裂的细微声响和丞相咀嚼的动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负责宴席的官员,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曹操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瞳孔先是震惊,然后是极度的享受,最后是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味觉风暴!酥烂入味,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一种复合的、层层递进的鲜甜咸香在他的舌头上疯狂起舞,霸道地冲刷着他被普通军粮折磨得近乎麻木的味蕾!
这…这是何等美味?!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这香气打得张开!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风卷残云般干掉了小半釜,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筷子,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眼神灼灼,猛地一拍案几!
“妙!妙极!此乃何人所烹?速速传来!吾要重赏!”
丞相有令,虎卫行动如风。
于是,刚刚喘了口气、正准备偷偷尝一口剩下锅底肉的周默,就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甲士,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胳膊,脚不沾地地“请”到了中军大帐。
扑通!
他被扔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周围是文武重臣好奇、审视、探究、略带戏谑的目光。上方,是那位名垂千古的枭雄,正用一种…嗯,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眼神看着他。
周默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扔进狼群的哈士奇。他浑身油污,头发被灶火燎得焦黄卷曲,脸上还沾着锅灰,手里甚至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那把象征着身份的豁口锅铲——刚才太紧张,忘了扔。
“呃…小人周…周默,参见丞相…”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曹操醉眼朦胧(主要是酒劲和肉味混合上头了),盯着脚下这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瑟瑟发抖的小子。越看越觉得顺眼——主要是那极致的美味带来的滤镜实在太厚了。所谓厨子长得帅,做菜快一半?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他猛地起身,脚步因酒意有些虚浮,竟亲自走下主位,来到周默面前,一把抓住他那油腻得能反光的衣袖。
“唔…好!甚好!”曹操喷着浓重的酒气,混合着红绕肉的香味,语气无比热情,“小先生…有此惊世妙技,屈居庖厨,实乃…实乃明珠蒙尘,大材小用啊!”
周默:“???”先生?叫我?他手里的锅铲又开始抖了。
曹操越说越激动,用力拍着周默的肩膀(拍得他龇牙咧嘴):“若…若不弃,我曹孟德…愿…愿将小女曹节,许配于你,如何?”
轰隆!!!
此话一出,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周默劈得外焦里嫩,魂飞魄散!帐内文武也瞬间哗然,交头接耳,个个面露极度震惊之色。郭嘉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荀彧的胡子抖了三抖,夏侯惇独眼圆睁,许褚张大了嘴,能塞进一个鸡蛋。
“往后…日日能尝此味,美哉…快哉…哈哈…呃…”曹操说着,还打了个响亮的、充满酒气和肉香的饱嗝。
“哐当!”
周默手里的宝贝锅铲,终于彻底告别了他的手掌,掉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在一片死寂的大帐中回荡。
他脸色煞白,舌头打结,几乎要哭出来:“丞、丞相!不可!万万不可啊!小人…小人只是个伙夫!卑贱之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怎敢高攀丞相千金!这…这于礼不合,于法不容,于情于理都不通啊丞相!您三思!您醒醒啊!!!”
曹操却只是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大笑,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哎~英~英雄不问出处!庖厨之间,亦有遗贤!吾意已决!就…就这么定了!待吾回府,便…便安排此事!哇哈哈哈!”
周默眼前一黑,感觉自己不是来送菜的,是来送人头的。而且还是以一种极其离谱的方式——因为一道菜,要把自己送进曹家当女婿?这他娘的比被拉去填壕沟还离谱啊!
……
第二天,整个曹营都炸了锅,比昨天庆功宴的油锅还沸腾。
丞相昨晚非要拉着一个火头军当女婿的惊天奇闻,以超越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了每一个角落。从将军们的幕府到最底层的步卒营房,从辎重队的骡马到巡逻的土狗,仿佛都在议论着这桩离大谱的婚事。
“听说了吗?丞相要把曹节小姐嫁给那个做饭的周老六!”
“真的假的?就因为一道肉?”
“千真万确!丞相亲口说的!当时好多将军都在场!”
“我的亲娘哎…这周老六是祖坟冒青烟还是喷火山了?一步登天啊!”
“登天?我看是登鬼门关!曹节小姐那脾气…啧啧,这周老六怕是活不过洞房花烛夜哦!”
“嘿嘿,以后是不是该叫周姑爷了?”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蔓延,并且衍生出无数版本。有说周默其实是隐世高人的弟子,做饭只是爱好。有说那红绕肉其实是仙丹,丞相吃了延年益寿一高兴就嫁女儿。更离谱的说周默其实对丞相有救命之恩,只是深藏功与名…总之,周默(周老六)这个名字,一夜之间成了曹营最大的网红,热度甚至超过了刚刚打赢的胜仗。
而风暴中心的周默本人呢?
他正蹲在厨房最阴暗的角落,恨不得把脑袋直接埋进还在发烫的灶灰里,cosplay一只绝望的鸵鸟。周围同伴的眼神复杂得能拧出八十种不同口味的调料汁——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有赤裸裸的羡慕,有酸溜溜的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看死人的、深深的怜悯。
“周…呃…那啥…姑…姑爷?”一个平时跟他关系还凑合的伙夫,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试图打个招呼。
周默猛地抬头,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灭口,吓得那伙夫把后面的话全咽了回去,连滚带爬地跑去砍柴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犊子了。周默抱着脑袋,脑子里疯狂盘算:
方案A:现在立刻逃跑。结果:大概率被当成逃兵,巡逻队一通乱箭射成刺猬,尸体喂野狗。
方案B:去找丞相解释,说您喝醉了那是误会。结果:丞相酒醒了,记得这事,恼羞成怒——“拖出去砍了!”;丞相酒醒了,不记得这事,别人一提醒,更加恼羞成怒——“妖言惑众,拖出去砍了!”;丞相没酒醒…可能性为零。
方案C:留下来,等着当上门女婿。结果:被那位据说脾气火爆、能提剑砍人的曹节小姐大卸八块,死状凄惨。
横竖都是死!而且死法一个比一个清新脱俗!早知道穿越过来是这么个死法,他当初在实验室还不如直接被炸成分子状态来得痛快!
就在他抱着脑袋,进行激烈的哲学思考(主要思考哪种死法比较有尊严)时——
“砰!!!!!!!”
一声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
厨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柴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彻底解体!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强烈的阳光猛地涌入,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在一片逆光的金色光晕中,一个窈窕却煞气冲天的身影傲然而立!
来人身着红黑相间的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琼鼻微皱,一张俏脸寒霜笼罩,满是毫不掩饰的怒火和杀气。她手中,赫然提着一柄明晃晃、冷森森的长剑,剑尖还在微微颤动,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整个厨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剁肉的举着刀僵在半空,烧火的保持着添柴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洗菜的差点把脑袋埋进洗菜盆里…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如同经过精密校准的弩箭,缓慢地、齐刷刷地、带着无尽的同情和一丝隐秘的吃瓜兴奋,聚焦到了角落里的那个身影上。
周默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直接罢工,停止了跳动。血液冻结,四肢冰凉。
大脑里只剩下两个加粗描红、疯狂闪烁的大字:完了!终极死法找上门了!
曹节!曹操的女儿!她真的提剑杀来了!这兴师问罪的架势,这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比十个夏侯惇还要吓人!
曹节那双喷火的美眸在厨房里一扫,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那个唯一还在轻微颤抖(吓的)的活物。虽然看不清具体长相,但直觉和愤怒告诉她,就是这家伙没跑!
“哪个杀千刀的混蛋叫周默?!给本小姐滚出来受死!”她的声音清亮,却带着冰冷的杀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锥,砸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她迈开脚步,靴子踩在碎裂的木门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手中的长剑抬起,剑尖直指周默的方向。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默的肾上腺素在这一刻疯狂分泌!前世兵王的战斗本能和厨子急中生智的求生欲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跑?来不及了!解释?对方明显不想听!
就在那剑尖即将递到的前一秒!
周默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猛地弯腰,抄起手边那口厚重无比、糊满了锅底灰、平时用来防御油溅的实木大锅盖,像举着一面罗马军团的重盾一样,猛地护在身前!
同时,他因为极度恐惧而彻底劈叉的嗓音,尖锐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发出了穿越以来最声嘶力竭的呐喊:
“小姐且慢!剑下留人!!!手下留情啊!!!”
“其实…其实我有独家秘方!能让丞相立刻千杯不醉、酒后清醒、头不晕眼不花、第二天还能早起打套五禽戏的醒酒神汤配方!!!”
“昨晚纯属误会!天大的误会!丞相那是酒后戏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小姐!!!”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急切,仿佛慢一秒那剑就会穿透锅盖把他钉在地上。
曹节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剑尖停在离锅盖只有三寸的地方。她好看的眉毛挑得更高了,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醒酒汤?”她冷哼一声,声音依旧冰冷,“哼!满口胡言!你以为凭这个就能骗过本小姐?”
但她的剑,确实没有立刻刺下来。
周默躲在锅盖后面,心脏砰砰狂跳,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负重五十公里的越野。他知道,自己暂时…可能…也许…用一口锅盖和一句广告词,为自己争取到了零点零一秒的喘息之机。
接下来的忽悠…呃,解释,至关重要!这直接关系到他是被剁成肉馅做包子,还是能留下全尸熬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