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林默在城郊的小屋里，度过了整整三年。
每天清晨六点，他会煮一碗阳春面，加一个荷包蛋，油花在清汤上缓缓散开。
七点，他打开手机，开启直播。
标题永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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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者：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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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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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活着】
他从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书、写字、晒太阳。
可他知道——
每天都有数百万人进入直播间，留下一句：“我活着。”
然后，他们继续生活。
这三年，世界变了。
“灵潮复苏”不再是个别事件，而是常态。
街角的便利店，老板娘能看见“往生客”；
地铁站的清洁工，每天凌晨清扫“不存在的血迹”；
学校里的孩子，开始画出“未来的死亡场景”。
而“默者直播”，成了他们的精神图腾。
有人模仿林默，开启“无观众直播”；
有人把“我活着”纹在手臂上；
甚至有城市，立起了“记忆之塔”的纪念碑，纪念那些被遗忘者。
林默从不看新闻。
他只想安静地活着。
可今天——
他的直播，自动开启了。
清晨六点零七分。
林默刚把面条端上桌，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亮起，摄像头自动打开。
直播间标题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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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者：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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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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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未知】
林默心头一震。
三年来，他的直播从未“自动启动”。
更诡异的是——观众数，显示“1人”。
不是0，不是百万，而是1。
他试图关闭直播，却发现手机完全失控。
镜头缓缓转动，对准房门。
下一秒——
咔。
门，自己开了。
一个身影，静静站在门口。
白发如雪，红瞳似血。
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
她穿着一件白色病号服，脚上没有鞋，赤足踩在潮湿的地板上，却没留下脚印。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林默的手机。
直播标题，突然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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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者：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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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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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她在等你】
林默死死盯着她，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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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少女不答。
她只是走进来，步伐轻得像不存在。
她在桌边坐下，目光落在那碗面。
突然，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碗沿。
一道微光闪过。
林默低头——
碗里的面，变成了三年前他直播“静默七十二小时”时吃的压缩饼干。
他猛地抬头：“你动了我的记忆？！”
少女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像风吹过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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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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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看见了。”
她摘下口罩。
脸上没有伤疤，没有表情，只有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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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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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我一场直播。”
林默浑身发冷。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人。
“你是‘视界系统’的残余？”他问。
少女摇头：“系统已死。”
“我是……它的影子。”
“也是——你的回声。”
她抬起手，手机自动悬浮到她面前。
她轻点屏幕，直播间画面突然切换：
不再是林默的小屋。
而是一间纯白的房间，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一只摄像头，冷冷注视着中央一个盘坐的身影。
——那是三年前的林默，正在进行“静默七十二小时”挑战。
直播标题：【默者：静默中】
观众：0人
可就在这时——
画面角落，突然浮现一行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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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测者：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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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指数：0.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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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记录中】
林默瞳孔骤缩。
“那不是我的记忆……”他喃喃，“那是……被监视的证据？！”
少女——白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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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第一次闭眼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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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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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第一个‘活着’的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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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是来测试你，是否还‘活着’的人。”
林默死死盯着她：“测试？谁派你来的？”
白露不答。
她只是将手机转向自己。
直播间标题再次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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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者：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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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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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双生试炼开启】
突然，林默的太阳穴一阵剧痛。
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
他看见自己在“记忆之塔”中，与沈知意的意识体对话；
-
他看见陈燃重生，笑着说“我回来了”；
-
他看见自己上传照片，唤醒无数被遗忘者……
可这些画面——全都被篡改了。
在篡改的版本中：
-
沈知意说：“林默，你太弱了，不配活着。”
-
陈燃说：“你只是我的替代品。”
-
而他自己，在“神隐密室”中，主动选择了成神，抛弃了所有人。
“不……这不是真的！”林默抱住头。
白露静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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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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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记得，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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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只是系统想让你记得的？”
林默猛地抬头。
他知道，她在质疑他的“真实”。
可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冲向书架，翻出那本旧相册。
他找到沈知意与陈燃的合影。
可照片上——
沈知意的脸，消失了。
只剩下陈燃一人，对着镜头微笑。
“不可能……”林默颤抖，“我明明记得……”
白露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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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最脆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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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活着’，需要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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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连记忆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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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林默吗？”
林默瘫坐在地。
他忽然意识到——
这场直播，不是重启。
是‘重置’。
同一时刻，城市某处。
老刀站在一座废弃信号塔上，盯着监控屏幕。
他身边，是一名机械义眼的青年。
“头儿，‘默者信号’异常。”青年说，“有第二股数据流介入。”
老刀眯起独眼，看着屏幕上那个白发少女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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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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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忆之瞳’的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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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源初界’派来的‘观测者’。”
青年问：“她会杀林默吗？”
老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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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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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来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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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来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该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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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最狠的清除方式。”
他按下通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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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所有‘默者同盟’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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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试炼已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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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再等了。”
小屋内。
白露站起身，走到窗前。
她望着远处的城市，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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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为什么‘源初界’允许你活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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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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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明‘无欲’可以战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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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是第一个成功的‘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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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二个。”
林默抬头：“所以你来杀我？”
白露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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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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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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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能继承‘默者’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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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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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将成为‘旧时代的残响’。”
她抬起手，手机自动飞向她。
她轻点“结束直播”。
可就在直播关闭的瞬间——
林默的手机，自动弹出一条系统提示（只有他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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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知-50%被动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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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到“认知污染”，自动稀释目标锁定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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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对方能力与你同源，规避效果减弱
林默心头一震。
同源？！
他猛地看向白露。
她也在看他，红瞳中闪过一丝惊讶。
显然，她也看到了同样的提示。
两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炸开。
白露第一次，露出一丝情绪——
困惑。
她喃喃：“你……为什么还能触发‘存在规避’？”
“那不是……我的能力吗？”
林默缓缓站起，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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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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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搞错了谁是‘回声’。”
白露沉默。
良久，她戴上口罩，转身走向门口。
在关门的瞬间，她留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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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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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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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还想证明自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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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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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试炼，正式开始。”
门关上。
直播结束。
观众数：1
→
0
林默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他低头看向那碗面。
面，又变回了阳春面。
可他知道——
他的记忆，已经不再安全。
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
他想打给陈燃，想打给老刀。
可通讯录里——
没有“陈燃”。
只有“沈知意”，备注是：“不存在的人”。
他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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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我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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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早就习惯了……不被记住。”
他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开启新直播。
标题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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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者：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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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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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活着】
他对着镜头，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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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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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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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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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再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