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之忽然松开了眉头，他轻笑一声。
“爸，您别演戏了。差点真的给我骗到了。我从来没签过离婚协议，初夏不可能拿到离婚证。”
黎父冷笑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桌面上。
“这是你们离婚协议的复印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你自己看看吧。”
季羡之走上前，拿起那份文件。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刺入眼帘，下方赫然是他们的签名——他的，和黎初夏的。
“不，这不可能！”
季羡之手指颤抖着翻页。
“我从没签过这样的文件！”
黎父站起身，走到窗前。
“你当然不记得，那时你正忙着陪那位李小姐。”
季羡之疯狂地翻看着协议，日期显示是一个月前。
那时他确实在医院陪着受伤的李薇薇。
“这签名是伪造的！”
季羡之坚持道。
“我和初夏从来没有讨论过离婚！我也没有见过这份文件。”
黎父转过身，眼中饱含愤怒，又带着些惋惜。
“你好好想想，那时你是不是收到了好几份医院单子需要签字？羡之，我曾经也很看好你和初夏，但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你还是放手吧，让我女儿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季羡之回想起来，在医院的时候他确实签了黎初夏送来的医院文件。
当时李薇薇受伤了，他着急去看她，没有仔细看文件内容。
“不，不会的……”
季羡之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如纸。
“还有疑惑的话，你大可以去查。”
黎父叹了口气，继续说。
“以你的能力，查清楚应该不难。顺便也查查你那位李小姐，这些年都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季羡之恍惚的走出黎家大门，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同黎父告别的。
坐进驾驶座，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立刻帮我查两件事：第一，我和初夏的婚姻状况；第二，李薇薇这些年所有的行踪，查查她都做了什么，越详细越好。”
挂掉电话，季羡之发动了汽车。
驶出黎家所在的别墅区，汇入主路车流，他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这条路，他曾经载着黎初夏走过无数次。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夏天，黎初夏刚大学毕业，拿到第一份工作offer。
她兴奋地跳上副驾驶座，搂住他的脖子。
“羡之，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司机啦！”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
“荣幸之至，黎小姐。”
那时车上挂着她挑选的香薰，座位上放着她最喜欢的海绵宝宝靠枕。
每次转弯，她都会假装被甩倒，靠在他肩上咯咯地笑。
“以后我们要靠自己挣钱买一辆更大的车！”
黎初夏望着窗外，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可以去各地旅游，周末就去郊外野餐。”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还要有个大大的天窗，晚上可以看星星。”
“不行不行，你看星星开车会分心的，多危险。”
她认真地说，然后又笑起来。
“不过如果是你，我相信不会有事。”
每个红灯，他都会侧身吻她。她的笑声像银铃般悦耳，洒满了整条街道。
那时的他们单纯又炙热，仿佛拥有世间一切美好。
刺耳的喇叭声将季羡之拉回现实。
他猛地踩住刹车。
惊魂未定中，他下意识看向副驾驶座——空荡荡的。
那个海绵宝宝靠枕呢？
在季羡之的疑惑中，记忆再次翻涌。
那是李薇薇第一次坐这辆车，她略带嫌弃地拎起那个已经有些旧的靠枕。
“羡之，你还用这么幼稚的东西啊？”
她娇嗔道：“这一点都不符合你季总的身份嘛。”
他当时说了什么？好像是：“确实挺幼稚的。”
第二天他就发现车里的靠枕不见了。
李薇薇若无其事地说：“羡之，那个靠枕太旧了，我就扔了，改天我给你买个新的。”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扔就扔了吧。”
后来他对李薇薇的纵容越来越多，李薇薇成为了他车内的常客。
季羡之不由得想起，从他回国以后，黎初夏再也没坐过他的副驾驶。
起初他并没注意，直到有一次，李薇薇自然地拉开前门坐下，而黎初夏默默地走向后座。
他想说什么，但李薇薇和他说话，他便再没提起话头。
此后，这就成了常态。李薇薇坐副驾驶，他的妻子坐在后面。
后视镜里，他偶尔会瞥见黎初夏望着窗外的侧脸。
他当时想着，薇薇晕车，初夏让让她是应该的。现在才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我怎么这么蠢！”
季羡之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响，让他想起了更多细节。
出国留学时，他遇见了李薇薇。她天真烂漫，总是向他请教问题。
她像极了黎初夏，异国他乡里，两个陌生人慢慢靠近。
回国后，家里直接包办婚姻，他娶了黎初夏，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李薇薇的脸。
他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坚定的爱黎初夏，只好逃避。
李薇薇在他们生活中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喜欢李薇薇身上夺目的光彩，对久居家庭的黎初夏越来越失望。
黎初夏曾经尝试和他谈李薇薇的事，但他总是以“别无理取闹”打断她。
她生日那天，他因为李薇薇的一个电话中途离场。她生产时，他陪李薇薇去北海道滑雪，没能赶上孩子的降生。甚至他明知李薇薇和孩子联手演戏找她要钱，他还是自顾自的袒护李薇薇，觉得李薇薇是为了帮自己……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李薇薇需要帮助，而初夏会理解他的。
但他从未真正考虑过黎初夏的感受，从未坚定地选择过她。
季羡之悔上心头，他想，如果当时再关心黎初夏一点就好了。
回忆戛然而止，季羡之更加坚定了起来。
他相信，只要找到初夏，初夏一定会原谅他的。
毕竟，初夏那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