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金悦酒店宴会厅
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如同冰面，香槟塔折射出的光芒过于炫目，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何旭宇松了松领结，第三杯威士忌下肚后，视线开始在场内漫无目的地游移。这种场合总是让他想起水族箱里游弋的鱼——美丽，却注定被困在透明的牢笼中。
"何少爷，听说您最近拿下了南城那块地？"一个秃顶商人凑过来，脸上的笑容像是贴上去的标签。
何旭宇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目光却越过商人肩膀，锁定在刚入场的一道身影上。那女人穿着月白色鱼尾礼服，像是从深海里游来的人鱼，暂时搁浅在这浮华的岸边。
"那是谁？"何旭宇用酒杯指了指。
秃顶商人转头一看，脸色微变："周家的千金，周沐晴。何少爷最好别..."
话未说完，何旭宇已经走了过去。他最喜欢这种带着警告的介绍了——就像书架上贴着"禁止触摸"的书，总是最诱人的。
"这款提拉米苏太甜，配不上小姐的气质。"何旭宇从侍者托盘取下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到周沐晴面前，"试试这个，巴黎之花香槟，1988年的，和小姐一样珍贵。"
周沐晴抬眼，杏仁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像是平静湖面突然泛起的涟漪。她接过酒杯却未饮："谢谢，不过我在等人。"
何旭宇靠得更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花园里的那些白花，在夜色中散发出近乎哀愁的香气。
"等的人比我有趣？"
"这问题很失礼。"周沐晴微微后退半步，"恕我直言，我们并不认识。"
"何旭宇。"他伸出手，"现在认识了。"
周沐晴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何家的独子，难怪这么嚣张。她犹豫片刻，还是礼节性地碰了碰他的指尖，一触即离："周沐晴。"
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继续在场内搜寻着什么。何旭宇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失落，仿佛自己只是一道透明的屏障，她的目光轻易就穿透了他。
"周小姐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以前没见过你。"
"我常年在国外读书。"周沐晴看了看腕表，这个动作让何旭宇莫名想起等待最后一班电车的旅人，"最近才回国。"
何旭宇的目光在她裸露的肩颈流连，那里的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能看见淡蓝色的血管。"那周小姐一定不知道，这场宴会的传统是跳开场舞。"他指向舞池中央几对已经开始旋转的男女，"赏个脸？"
"抱歉，我有未婚夫。"周沐晴再次强调，这次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但何旭宇注意到她说这话时，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像是被迫念出一句不属于自己的台词。
何旭宇大笑起来，笑声在宴会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是吗？那更应该跳了——让他有点危机感。"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周沐晴的手腕往舞池带。
周沐晴挣扎了一下，但顾及场合没有大声呵斥。她被半强迫地带入舞池，何旭宇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滑到她腰间。
"何先生，请自重。"她压低声音警告，那声音让他想起秋雨敲打窗户的声音。
"叫我旭宇。"他带着她旋转，故意贴近她耳边，"你未婚夫是谁？让我猜猜...不会是刘家那个书呆子吧？"
周沐晴猛地推开他："抱歉！"
舞池边几位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何旭宇立刻换上受伤的表情，提高声音道："周小姐不喜欢这支曲子？那我们换一首。"
他打了个响指，乐队切换成了一首更为缠绵的探戈。周沐晴骑虎难下，若此刻离场反倒显得她小题大做。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跳完这首就离开。
何旭宇招手叫来侍者，换了杯酒递给周沐晴："赔罪。"
周沐晴本想拒绝，但舞池温度太高，她确实口渴了。她抿了一小口，立刻皱眉："这酒..."
"特别调制的，喜欢吗？"何旭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刚才趁她不注意，往酒里加了点从泰国弄来的新型迷情药，无色无味，半小时内见效。
三支舞曲过后，周沐晴开始感到头晕。她扶住额头："我不太舒服..."
"我送你到休息室。"何旭宇立刻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朝宴会厅侧门走去。经过他熟识的酒店经理时，对方了然地递来一张房卡。
电梯里，周沐晴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靠在镜面上，恍惚间看见何旭宇正在解领带。
"祁...夜..."她无意识地呢喃出未婚夫的名字。
何旭宇的手突然僵住："你说谁？"
但周沐晴已经滑坐在地上，药效让她陷入半昏迷状态。何旭宇额头渗出冷汗——祁夜？那个几乎不露面，但掌控着半个亚洲金融市场的祁家掌门人？
他犹豫了一秒，但看着怀中不省人事的美人，欲望最终战胜了理智。总统套房的床上，当周沐晴在半梦半醒间再次喊出"祁夜"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第二天中午，何旭宇被一通电话惊醒。电话那头，父亲何宋杰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立刻滚回来！祁夜找上门了！"
何家别墅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何宋杰在书房来回踱步，付珍珍脸色惨白地坐在沙发上。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谁的女人？"何宋杰抓起一个镇纸砸向儿子，"那是祁夜低调订婚一年的未婚妻！"
何旭宇躲开飞来的镇纸，强装镇定："爸，那女人又没说清楚...再说，祁夜不是一直传闻那方面不行吗？说不定周小姐正需要..."
"闭嘴！"何宋杰暴怒，"祁家已经终止了和我们所有合作项目！银行刚才打电话来，要提前收回贷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付珍珍终于哭出声："我就知道早晚要毁在女人手里..."
何旭宇额头冒汗，突然灵光一现："爸，我有个主意！祁夜不是生气我动了他女人吗？我们赔他一个！"
"你疯了？去哪找——"
"何悠悠啊！"何旭宇兴奋地说，"她也才二十二，长得又不差，虽然是个下人生的，但好歹是何家的种。"
何宋杰愣住了，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一直被刻意忽略的私生女。
付珍珍尖声道："你让那个贱人的女儿嫁到祁家？万一她得势了报复我们怎么办？"
"妈，你太高看她了。"何旭宇不屑地撇嘴，"祁夜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前几任未婚妻都受不了。何悠悠那倔脾气，不出一个月就会被扫地出门。到时候祁夜气也消了，我们危机也解除了。"
何宋杰沉思片刻，缓缓点头："倒是个办法...但祁夜能同意吗？"
"交给我。"何旭宇胸有成竹，"我听说祁夜一直对倔强的女孩特别感兴趣。"
当天下午，何旭宇厚着脸皮约见了祁夜。在祁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他战战兢兢地提出了"以妹抵债"的方案。
出乎意料的是，祁夜听完后并没有立即拒绝。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何旭宇，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有个妹妹...叫什么名字？"
"何、何悠悠。"何旭宇咽了口唾沫，"二十二岁，大学快毕业，文学专业的，长得还挺清秀..."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
何旭宇慌忙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偷拍的照片——何悠悠站在何家后花园里，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白裙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正仰头看着什么，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眼神倔强而清澈。
祁夜凝视照片良久。当他转身，何旭宇惊讶地发现，这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男人，嘴角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行。"祁夜将手机扔回给何旭宇，"最好是何家的种。"
何旭宇退出办公室后才长舒一口气。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像掷出的骰子意外地落在了想要的点数上。
而两天后，何悠悠因为何旭宇的愚蠢，站在了家族客厅里，嘴角流血却仍倔强地说着"我不嫁"。何旭宇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那个宴会上周沐晴最后的眼神——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怜悯的眼神，仿佛早已预见了所有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