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如何痴缠，梦醒便如何狼狈。他许久无法面对凌乱不堪的床铺，披了一身衣裳来祖母这里醒一醒脑子。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梦中人。
郭湛这一刻羞愧难当，却又不死心，总有微妙的期盼。他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人。仿佛是一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挣扎困住他的心。他正一动不动，如困兽等待手持屠刀的那人来亲自决定他将何去何从。
郭满不知郭湛的心思，见他面容憔悴，当即提着灯笼走了过去。
“大哥哥，你怎么了？”
郭满提灯走得越近，身上馨香的气息就被风吹的越近，“脸色好苍白，生病了吗？”
郭湛面色冷凝，嘴角仿佛被冻僵了。
好久，好久，他才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个熟悉的笑：“满满，大哥哥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
郭满眨了眨眼睛，猜测是郭佳的事让他难过了。大哥哥跟郭佳再不亲近，毕竟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老太君今日那般当众羞辱郭佳，也等于是在踩大哥哥的脸面。大哥哥心里难受很正常。
她有些无措，但又说不出宽慰的话。毕竟她一直是希望郭佳倒大霉的。
但看大哥哥憔悴，郭满又有些心虚。不管如何，大哥哥对她的疼爱从未虚假。
顿了顿，郭满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伸手握住了郭湛垂在身侧冰凉的手。
她的手温暖细腻，冷不丁握住冰块一般的手，冻得缩了一下。
但想想，又伸过去握住了。
“大哥哥，”郭满觉得自己挺虚伪的，但她好像也只能虚伪，“你别难过，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这样的事，但那些都跟你本人无关。我不会因为这些破事就觉得你不好，你也不需要太苛责自己。顺心而为，问心无愧便好了。”
“顺心而为，问心无愧？”
“嗯。”郭满套话一堆一堆的，“做人就是求个问心无愧。只要自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就不必为细枝末节的事情苦苦折磨。大哥哥你从小就是最聪慧的那个人，你应该懂的。”
郭湛感觉到手心的柔软，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不断地往外挤出血来。
他微微倾下身，忽地将额头抵在郭满的肩上。郭满一愣，正要躲开。却被郭湛展开双臂给抱住了。
郭满：！！！
郭湛弯腰抱紧了怀里人，修长的手臂缓缓收紧。
郭满十分别扭，有些为大哥哥总拿她当小女儿亲昵这件事烦恼。正准备撇开，却感觉到脖颈的地方有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她的皮肤。
她身体骤然一僵，不躲了。
大哥哥，哭了？
从小到大没掉过一滴泪的大哥哥，哭了？
郭满蒙了。
郭湛确实哭了，他在哭自己竟然真的对疼爱的妹妹有这等龌龊心思，而他却并不后悔。他哭自己，果然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