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神在李梵娘和杜仁绍之间偷偷逡巡,既期待又有点怕将军发怒。
杜仁绍一愣,下意识看向李梵娘。
李梵娘也正看着他,眼神示意:你敢吗?
他杜仁绍刀山火海都闯过,还怕当个假伤员?
他走到刚才那个扮演伤员的士兵位置,二话不说,撸起左臂的袖子,露出臂膀。
直直伸到李梵娘面前。
“来!李大夫,尽管‘治’!让他们都看仔细了!”
士兵们顿时起哄和叫好。
李梵娘定了定神,迅速恢复冷静。
她拿起夹板和布条,走到杜仁绍身侧。
为了操作方便,她不得不靠得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味儿。
“将军,放松手臂。”
李梵娘弄好便退后一步。
“好了,大家看清楚手法了吗?”
“看清楚了!”
“咳,教得不错。”
他丢下这句干巴巴的评价,耳朵通红的就跑了。
军医培训班渐入佳境。
李梵娘用野兔等进行解刨,让士兵们直观地认识骨骼、肌肉和主要血管的位置。
虽然一开始场面有些血腥混乱,但有了之前的“见血训练”,士兵们的接受度大大提高了,学习效率也突飞猛进。
杜仁绍几乎是每日必到,美其名曰“监督学习进度”,实则雷打不动地给李梵娘和春儿送东西。
有时是几样时令水果,有时是几本据说是“孤本”,但李梵娘一看就知道是书铺里新刊印的医书。
甚至还送来过一匹据说“温顺无比”的小马驹给春儿玩,结果那马驹性子烈得很,差点把春儿掀下来,吓得李梵娘勒令立刻送走。
这天,杜仁绍又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神情比送小马驹时还要局促几分。
他避开众人,把李梵娘叫到营帐旁僻静处。
“这个给你。”
他把锦盒塞到李梵娘手里,眼神游移。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觉得你应该用得上。”
李梵娘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通体乌黑、泛着光泽的玉簪。
簪头雕刻着几朵小小的玉兰花,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梵娘眉头微蹙。
“杜将军,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日常送些吃食书本,是将军体恤下属家属,但这簪子”
“不是体恤!”
杜仁绍急急打断,脸涨得有点红。
“是是我自己想送你的!你你整日忙,头发这支簪子素雅,配你正好。”
他磕磕巴巴地说完,紧张地看着李梵娘。
李梵娘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拒绝的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口。
她沉默片刻,将锦盒盖上,递还回去。
“将军心意,我心领了。但这般贵重的首饰,实在不适合收。将军还是”
就在这时,赵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捏着一张纸,嘴里还嚷嚷着。
“将军!将军!您要属下找的那个那个酸诗,属下给您抄来了!您看看是不是这首”
杜仁绍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比关公还红。
他一把夺过赵虎手里的纸,胡乱塞进怀里,对着不明所以的赵虎吼道。
“滚!谁让你现在送来的!赶紧滚!”
赵虎被吼得莫名其妙,委屈地跑了。
李梵娘看着杜仁绍那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再看看他紧紧捂着的胸口,哪里还不明白?
什么“酸诗”?
肯定是这家伙想学人附庸风雅写情诗,结果自己写不出,让手下帮忙找。
她强忍住笑意,故意板着脸,将锦盒又往前递了递。
“将军,簪子请收回。至于那诗”
她拖长了音调。
杜仁绍尴尬得无地自容,一把抓回锦盒。
“簪子我我先收着!诗没有诗!赵虎那小子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