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医院重症监护区,安静得仿佛时间不再流动。
白墙、玻璃、恒温仪器和滴滴作响的监护装置,填满了每一秒沉默。
盛亦川被推进手术室后,连续五小时,走廊里只有一个人坐着不动。
是时念。
她的手上还沾着血,衣角烧焦,膝盖有明显擦伤,但她一言不发。
直到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克制地说:
“手术勉强成功,右侧肩胛骨破裂、脊柱下段受损、胸腔挫裂伤严重。”
“他现在呢?”她声音微颤。
“陷入深度昏迷状态。”
“他会醒吗?”
医生沉默三秒,“我们不能保证。”
两小时后。
她在手术授权单上签了字。
那一页纸她按下手印的那一刻,眼里没有泪。
只有愧疚和恨意在缓缓沉降。
第二天,念一高层会议。
她站在落地窗前,面朝众人,一字一句地说:
“从今天起,念一交由第二执行人暂管。我不再插手公司任何项目。”
所有人都愣了。
“为什么?”副总监焦急,“公司刚站起来,陆总又”
“因为他躺在病床上,是我害的。”
她平静地回答,“我得陪着他。”
她留下全部股份,彻底退出运营。
众人没人再说话。
她回身关门的那一刻,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只觉得刺眼。
盛亦川被转入重症病房后,医生三次下达观察通告。
最后一次,备注写的是若72小时无反应,建议家属准备法律评估。
她守了三天三夜。
期间没吃过一顿热饭,没离开过十米范围。
她在床边给他擦身、换药,动作无比轻柔,就像生怕打扰到他休息。
晚上,她坐在沙发上,翻开他当年写下的商业笔记。
那些批注、手写公式,她一遍遍看,一边掉眼泪。
她开口给他念:
“你说,人要像战术型思维那样,找准漏洞突破死点。”
“可我这次好像不小心把你推进了死点。”
第七天夜里,医生建议她面对现实。
“以目前状态,他的脑干信号已极度微弱,虽然尚未判定植物人,但几率很高。”
“你可以考虑退出治疗通道,我们会给他最体面的维持。”
她点头。
那晚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坐在床头,一夜未眠。
天亮时,护士看见她还在捏着他的手,低声念着什么。
“你说过,你会教我怎么重新爱人。”
“你都还没开始教我呢。”
“所以,你得醒过来。”
第九天。
她在病房里摆了几本旧书,是他最喜欢的管理心理模型分析。
她念着他最常提的那句话:
“一个人最大的胜利,不是战胜敌人,是从失败里爬起来。”
那天,她头一次,在他面前痛哭出声。
她说:
“盛亦川,你醒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不复仇了。”
“你睁开眼看看我。”
仪器依旧没有反应。
但她没有再哭。
她擦干眼泪,坐在床边,靠着他的手掌,说:
“你放心,就算你不醒,我也不会走。”
“这一次,我替你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