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渊的呼吸像是被瞬间掐断,连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害死他父母兄长、毁了他家国的敌军主帅,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谢昭宁。
此刻的谢昭宁,没有半点气血亏虚的样子。
一身银白劲甲衬得她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刀,与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太傅养女判若两人。
甚至连她身边,那个从前总是怯懦的侍女清越,此刻也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地跟着她。
赵临渊握着枪杆的手不断颤抖,声音发颤:“你是谁?”
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说不定,这是谢昭宁的孪生姐妹?
可下一秒,谢昭宁冰冷的声音击碎了他所有幻想:“你不认识我了?”
“和你相伴十余年的谢昭宁,你也不敢认了吗?”
轻佻的语气,像一把刀,将赵临渊的侥幸彻底割碎。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他厮杀到现在,咬牙坚持的信念,全是为了让谢昭宁入土为安。
可现在,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恨意,像是岩浆般喷涌而出,将他紧紧缠绕。
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心口的疼痛比伤口更甚。
赵临渊猛地呕出一口腥甜,声音嘶哑地怒吼:“谢昭宁,我问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投敌叛国?为什么要处心积虑骗我!”
他的血溅到谢昭宁的劲甲上,谢昭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可很快,那丝愧疚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冷厉。
“我不曾叛国,也没有投敌,我只是和西凉人做了一笔交易。”
“他们帮我登上皇位,帮我复仇,我只需要在事成之后,分他们两座城池,允许西凉商贩进入中原。”
“你要称帝?”赵临渊不敢置信,“为什么?你到底是谁?”
“因为你的父兄,屠杀了我全族!你的皇帝陛下,踩着我族人的鲜血坐上了皇位!”
谢昭宁的声音带着血泪,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赵临渊的心里。
“你现在问我为什么?”
“你只知道你外甥女年幼丧母的痛,怎么会懂我亲眼看着全族亲人惨死的滋味?”
赵临渊脑子里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他想起姐姐第一次领兵时,讨伐的是一个不肯归顺的边境王朝。
当时皇帝下了“赶尽杀绝”的命令,姐姐虽不忍,却也只能遵旨。
战后,姐姐将那些人的尸骨收殓安葬,此后夜夜难眠,将军府里还专门设了祠堂,供奉那些枉死之人。
他曾问过姐姐为什么不亲自祭拜,姐姐沉默许久,灌下半坛酒后才说:“我问心有愧。”
姐姐知道那些人是枉死的,所以日日供奉、日日忏悔。
可就是这样心怀愧疚的姐姐,却被谢昭宁虐杀,头颅悬挂城楼暴晒三日。
赵临渊气得浑身发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姐姐她本非有意”
谢昭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满是嘲讽:“你姐姐的葬礼,我去了。”
“我看见了祠堂里供奉的族人名字,真是可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抵消罪孽吗?”
“你们一家都是皇帝的走狗,就算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够偿还!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