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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漪凄然一笑,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索性说个痛快:“我在小佛堂做做样子你就心疼了,非要把苏婉云拽来陪我,她给我掌灯受折磨的时候,你去给我买桂花糕了!火灾里你还不是因为我一句话就丢下她不管带我离开?”
“哦,对,那天你还一个郎中都没给她留,还是她的婢女出府请了郎中才救她一命。”
“流民入城那天,不也是你弃她不顾救了我吗?”
“闭嘴!我让你闭嘴!贱人!”傅景渊猛地将她甩在地上。
谢清漪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傅景渊,你别装好人!当初我做那些事,你哪一次不是默许的?你为了讨好我,对苏婉云的委屈视而不见,如今出事了,倒来怪我?你就是个懦夫!”
谢清漪声嘶力竭地喊着。
傅景渊忽而低笑出声,声音平静地可怕:“是我瞎了眼错信了你。”
谢清漪因他突如其来的情绪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景渊继续按在刑凳上:“继续,五十杖打满,婉云受过的苦要让她一一尝一遍。”
他眼中找不到一丝情绪,那双眸中早已没了往日温情,一片冰冷。
直到她再也撑不住,昏死过去。
谢清漪满身血污,再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清冷。
她被一桶冷水泼醒时,听到的便是傅景渊冷漠的声音。
“既然她那么心疼贫苦百姓,那便把她送去难民营,让她多为百姓做事。”
谢清漪脸色惨白,她扑到傅景渊脚边:“将军!你饶我一命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我给苏婉云道歉,我去佛堂念经诵佛,不要把我送去难民营!”
可任凭她如何撕心裂肺求饶,都没再得到傅景渊一丝怜悯。
处置完谢清漪,府中彻底安静下来,整个将军府空荡得可怕。
苏婉云住过的院子被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苏婉云用过的每一个物件,她喜欢的一草一木都由傅景渊精心打理。
“我错了……
婉云,我错了……”
被恢复成原本模样的香榭阁中,傅景渊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往日恩爱浮现在眼前,他还记得她亲手为他做的甜糕,记得亲手给他系上荷包时羞涩的一笑,记得她笑着靠在他怀里说着要和他一起下江南。
可后来呢?
他全都忘了,忘了所有承诺,忘了爱她。
他默许谢清漪刁难苏婉云,为了保护谢清漪将她推出去被皇后剥夺诰命,亲口为她定罪,亲手责打本就无辜的她,看着她中刀躺在地上,却始终站在谢清漪那边,一次次地伤透了苏婉云的心。
甚至……觉得她“任性胡闹”“破坏规矩”。
那时苏婉云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死寂,那样的绝望。
他长久地跪在院子里,冷风一吹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荒唐,横在他们之间的,从来不是谢清漪的挑拨,而是他亲手葬送的信任,是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过错。
一连五天,傅景渊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为了找到苏婉云的下落得罪了不少权贵,终是被御史参了一本,遭到皇帝斥责。
第二日,傅景渊穿着素色衣衫,跪在皇宫外请罪,他将将军府卖掉完全凑够了签下的银子。
他孑然一身,将自己的过错一一写下,诚心悔过,跪在宫门三天三夜,求皇帝告知苏婉云的去向。
傅景渊虽被罢免官职,可仍留任军中,还需每日到军中处理公务。
皇帝念他尚有悔意,允他半年的假。
告知苏婉云去了江南,责令他,若苏婉云不愿回京,他不可勉强,半年之期一到,他再不能踏足江南。
离开皇宫时,傅景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会找到苏婉云,弥补他所有过错。